这一切不过就是巧合而已，就连凶手也完全没有要栽赃那个编辑的意思，他觉得不需要，也完全没有必要，反正总有一个人会先发现柒月的尸体，会打开这个门，没有哪个丨警丨察会笨到这个地步。
　　凶手确实很猖狂，什么都不怕，但也很低调，完全不张扬，他沉稳、内敛，像是一只隐藏在黑夜里的狮子，用灼灼的目光盯着这群翻天覆地找他的人。
　　程箫沉默了一会儿，指了指秦雨：“秦雨，你再找两个人，把Frank家里也盯起来，找一下他和柒月的合照，还有，我让你找的附和被害人特征的人，一旦找到马上报告。”
　　秦雨“嗯”了一声，“放心吧程哥，一有消息我会马上跟你说的。”

　　程箫刚想再吩咐，转头不经意的就看到穆文笛那张沉思着的脸，整理过后也还有点痕迹的黑眼圈，搞的他好像真的几天几夜都没睡了一样。
　　“文笛，你有什么想法吗？”程箫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看了几个小时的书，看出什么了？”
　　穆文笛抬起头对着他笑了笑：“你不是不喜欢听这些吗？没错，我看完了柒月的封笔作，那个女主人公也确实符合柒月的死，不过相比林琼和蓝兰的案子，这件案子没那么完美，或者说，出了一点意外。”
　　他说意外的时候，脸上真的露出了惋惜的表情，一般人也只会在自己很心爱的东西损坏了，或者看到一些譬如花季少女因病而死这类令人惋惜的事件，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所以在他谈论这件案子的时候露出这种表情，其他人未免都有点不理解。
　　他转头看向了窗外，就像是看到那本该完美的案子一样，微眯着双眼露出一副非常陶醉的模样：“她书里的女主人公，是心甘情愿被割喉而死的，为了那支本该在世界上消失的香水，绝妙的味道与享受，被人妒忌的美好。”

　　林思抱紧了手中的文件摇了摇头：“看来柒月的脑洞不小，依你的说法，柒月挣扎了，而且不是心甘情愿为了香水去死的，所以就不完美了？”
　　“没错，”穆文笛转过身来点了点头，“林琼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杀的？从形式上来说，而蓝兰，是由于药物的原因，死的也非常安静，只有柒月不同，她是挣扎了的，甚至留下了伤痕。我想，她这本书用香水的设定，应该是她的法国男友给她的灵感，法国有一部电影就叫做《香水》，我看得出来，她的书中是追求着完整和无缺的完美感的，杀害她的人，忽略了这一点，或者说，这是个意外。”

　　“凶手为了找到契合她的死法，还去专门看了她的书，也算有心了，不是么？”程箫这几句话带着一股嘲讽的意味，“行了文笛，是你说凶手非常懂艺术，而且沉醉艺术的，现在又说他做的不够完美，不是自相矛盾么？我想，现在还是找Frank聊聊比较好。”
　　说到Frank，程箫就想起昨天在保安室看到他痛哭流涕的模样，也不知道他今天恢复过来没有，会不会一冲动之下就远离中国或者殉情什么的。
　　程箫很庆幸他在第二天就去找了Frank，再晚一步他就拖着行李箱走了。
　　Frank看到程箫就异常的激动：“警官，我想走，你们的人还拦着我？你们不去找杀死柒月的人，找我有什么用呢？”
　　程箫一直压着手：“Frank先生，你先冷静一下，我知道，你是想要远离伤心之地，不过，要找到杀死柒月的人，我们实在需要您的帮助，难道，您不想快点找到这个人吗？”
　　Frank听到他这么说，才气喘吁吁的慢慢坐了下来：“我当然想，可是，柒月还有许多心愿没有完成，她爱慕法国的浪漫，想要去感受一下，还有日本的樱花，玻利维亚的海河天空，都是她想去的地方。警官，人死了还会有灵魂的，我要在她的灵魂离开之前，带着她去这些地方，和她一起……”

　　程箫看到他这个样子，虽然很伤感，但也有些头疼，他非常理解Frank的感受，他们一定非常相爱，相约了要去很多的地方，就像他也曾经想过带林思去看王莲一样，但那种美好就在顷刻间变得支离破碎，人都不在了，还谈什么美好呢？
　　“Frank先生，我明白你的感受，”程箫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可是，如果没有找到杀死柒月的人，她怎么能安心跟你去这些地方呢？中国有个成语，叫死不瞑目，你明白吗？”
　　Frank反应了一下，又抱头痛哭了起来：“我在柒月的书里见到过这个成语，我明白它的意思，可是，我应该为她做些什么？如果不走，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死去的她，躺在血泊里，心脏不再跳动……”
　　“她是个追求完美的女孩子，”程箫还没开口，穆文笛就走了进来，把他从柒月家里拿的那本书递给了Frank，“从她的书里就看的出来，她希望你们有一段完美的恋情，从开始到结束。Frank，她被人杀死了，是含冤而死的，如果你不替她找出杀死她的人，她这一生都是不完美的，你舍得吗？”

　　Frank慢慢接过了那本书，抱在怀里，程箫本来还有点担心，看到Frank的反应，他又发现自己多想了，穆文笛是学心理学的，当然知道什么才是人心最脆弱的，什么方法才是最有效的。
　　“你说的没错，柒月是很追求完美的，她喜欢写悲剧，就是因为她认为那些感情是不完美的，所以应当是悲惨的，只有我们的那本书，是没有结局的，她一直期待着一场完美的恋爱。是的，她也想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至少是清楚明白的，”Frank擦了眼泪看着穆文笛，“你们，真的能找到杀死柒月的人？”
　　“当然，我们是丨警丨察。”穆文笛伸手搭上了程箫的肩膀，程箫愣了一下，看到Frank有了信心的样子，也只好一起陪着笑了。
　　他也总算把Frank请到警局了，说到底，这还是穆文笛的功劳。
　　看着Frank上了警车，程箫都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穆文笛，又轻笑了一声：“怎么，怪我没给你记上一功？”
　　穆文笛笑着摇了摇头：“你以权谋私都那么理直气壮，我这一功记不记也没什么意思，只是程箫，你就不觉得，这是个很悲伤的故事吗？”
　　程箫看着他的样子，伤感又寂寥，但正如他自己所说的，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他也仅仅是在读一个悲伤的故事而已，短暂的悲伤，为一个故事感到的惋惜。
　　相比他这种悲伤，程箫倒觉得，还是他自己的感受更真实一些，只不过没有那么夸张，至少在他看来，这是一件真实的事情，一件命案，而不是一个故事。
　　柒月的编辑昨天就去警局做了笔录，除了昨天早上去找柒月发现她被杀死，其他时间全部都在办公楼忙发布会的事情，也有人证明，所以也根本就没有再调查的必要了。
　　Frank还抱着那本书，程箫给他倒的水他也没有喝，应该是还沉浸在柒月的悲伤里，来到警局，那种悲伤就更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