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了吗？”这名很具有电视晚会导演天赋的家伙继续指导大家：“我们先试一遍。”
　　“试你妈的个逼吧。”狗友乙也骂了一句。
　　刘縯咳嗽了一声，狐朋甲和狗友乙互相对视一眼，不再做声，背靠背翻起了白眼。

　　在王匡、王凤的簇拥下，刘玄走上了临时搭的台子，面南背北，表情茫然，动作机械，像一具拉线人偶。
　　“万岁！万岁万万岁！”在那名人模狗样的家伙的带领下，下面的人一起跪倒在地，喊道。
　　“刚才我发现，这边的喊声没有那边的热烈。”这个家伙没完了，指着刘縯这边说：“再来一次，你们能超过那边的新市、平林部队吗。”
　　“来你妈的个逼吧。”刘縯差点就把这句话骂了出来。
　　“皇帝，真他妈的不是一般人。”狐朋甲望着台上准备讲话的刘玄，自言自语。

　　“你咋看出来呢？”狗友乙不解其意。
　　“这么冷的天，我穿这么多，还冻得打喷嚏，他只穿件袍子，都出汗。”
　　《后汉书》记载，登基这天，准备讲话的刘玄“羞愧流汗，举手不能言”。
　　这，正是王匡、王凤等人想要的。
　　接下来的一切，更在他们的策划之中。

　　以前的起义军核心领导层属于一个草台班子，现在有了皇帝，就要明确落实领导层的官职大小和具体分工。
　　更始政权的核心领导层是这样落实的：刘縯、刘秀的养父刘良因为在家族中德高望重，又属于皇帝刘玄的族叔，被封为国三老，这个岗位名誉很高，但并没有实权。
　　真正有实权的是这五个人：
　　定国上公王匡，成国上公王凤，大司马朱鲔，大司徒刘縯和大司空陈牧。
　　除了刘縯，全是绿林嫡系。
　　刘縯的大司徒也有名无实。按汉制，大司马为三公之首，大司徒相当于管理行政事务的丞相，可在那个时候，起义军才那么大点地盘，尚不稳定，哪有什么行政事务需要管理？枪杆子里出政权，兵权才是硬道理。

　　刘秀的官更小——太常偏将军。
　　将军本来就分很多种，刘秀基本属于最末种——偏的。
　　这种存心挤兑人的安排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于是“豪桀失望，多不服”。
　　刘縯和刘秀也不服，也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但是，他们都是要成大事的人，对他们而言，只要能成大事，别说吃一只苍蝇，就是吃一窝，也都能带着翅膀咽到肚里。

　　就像美国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上的男主角，为了越狱，可以用十九年的时间挖一条地道，对于他的狱友来说，别说去挖地道，就是最后从五百码的粪池管道里往外爬都做不到，宁可被关一辈子。尽管，狱友也知道，忍过那五百码的恶臭，就能重获自由。
　　对于他们这些成大事的人来说，最怕的就是，没有忍的机会。
　　在刘縯被封为大司徒后不久，绿林军的平林部队攻打新野，遭遇顽抗，一时无法破城。这时，新野县城城墙上出现了一个人，正是这个县城的父母官——新野宰。
　　新野宰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冲绿林军喊：“你们是刘縯的部队吗？”
　　平林部队的首领说：“是一伙的！都是跟着刘玄皇帝打天下的！”

　　新野宰说：“你们要是有大司徒刘縯的介绍信，我就投降！”
　　话传到刘縯那里，刘縯一听，心里也很高兴，带着一支部队就来了，新野宰立刻开门献城。
　　“刘縯，你在我眼里是最美。”新野宰唱道：
　　你在我眼里是最美，每一个士兵都不像土匪
　　纪律严，人都好

　　是一直有情有义的正规部队
　　只认刘縯，不认刘玄的事情，一再而在的发生。
　　在王匡等人看来，这样的事情意味着：只认刘縯，不认绿林。
　　他们没有看过《肖申克的救赎》，也不是能成多大事的人，但是，他们已经在心里暗暗想好：“刘縯，不要给我机会，给我机会，我们就要了你的命。”
　　只是，现在还不是除掉刘縯的时机。
　　刘縯带领的主力部队还在包围宛城，刘秀支队在昆阳、定陵、郾县等地连连告捷，新莽王朝储备在那里的数十万斛粮草和大量牛马财物已落入起义军帐下。对于更始政权来说，他们还指望着刘縯早些拿下宛城，好正式“迁都”过去，靠着一个稳固的根据地发号四方，传令天下。
　　也许，他们的指望，很快就会化作泡影。

　　这时候，王莽派出了一支号称百万的大军，要对起义军进行彻底的剿灭。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即将打响。
　　参加这次战役的人，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他们的名字都应该载入史册。尽管，历史从来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千九百八十五年之后，在我从史籍上看这场战役的时候，仍觉得心绪跌宕，慷慨难平。
　　一千九百八十五年之后，在我准备把这场战役重新写成文字时，敲击键盘的手指开始颤抖。

　　有一些地方，我们每当说起，便会想起山清水秀的风景，想起恬静如画的家园，比如丽江、周庄、桂林、杭州……
　　有一些地方，我们每当提起，则会想起刀光剑影的厮杀，想起金戈铁马的狼烟，就像：巨鹿、官渡、赤壁、淝水……
　　有一个地方，曾被我们忽视，在那里，曾有过比起历史上任何一场伟大的战役都不逊色的一战。
　　那个地方叫昆阳。
　　首先，我们向参加过昆阳之战的所有将士致敬。他们流下的鲜血，让后来的东汉王朝飘扬起尚红色的旗帜。


日期：2008-9-26　9:46:17

　　十七
　　公元23年年度史诗大片：《昆阳》
　　领衔主演：刘秀刘縯
　　联合主演：王凤王常李轶王寻王邑严尤陈茂严说 王莽
　　特别介绍： 岑彭
　　特技指导： 巨无霸

　　群众演员：狐朋甲狗友乙
　　编剧：范晔（南朝宋）司马光（宋）等
　　导演：老了（此处禁止笑场，禁止吐口水、乱扔臭鸡蛋等不文明行为）
　　注意：本片纯属史实，如有虚构，纯属巧合。
　　长安城的桃花开了。

　　后宫寝殿里，刚刚被立为皇后的谌女说：“皇上，今年的桃花开得不错，我看灾荒之年总算是过去了。”
　　王莽看了看皇后，没说话，一幅愁眉不展的样子。
　　“不就是些闹事的刁民吗？”皇后安慰王莽说：“你不是已经派人去了吗，王邑的百万之师，去山东，赤眉和青牍怎么会是对手？”
　　王莽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看来，这并非他最大的担忧。
　　“皇上！有急奏！”门外的太监大喊：“派去南阳的严尤、陈茂在淯阳打了败仗，绿林军推选了一个叫刘，刘玄的人当皇帝，一连攻克了昆阳、定陵和郾，郾，郾县，还包，包，包围了宛城！”
　　王莽一个激灵，从御床坐起，推开慌忙准备上前服侍的宫女：“去，去，我自个会穿裤子。”

　　匆匆上朝的王莽召集众臣：“赶紧，把派去山东的王邑召回，让他和大司空王寻一起，去南阳剿灭乱党刘縯……不，是那个刘玄！灭了他们！”
　　南阳宛城城外，起义军的营帐中，刘縯心事重重。
　　狐朋甲走到帐内，一只手捂着脑袋，鲜血从他手指缝里往下流。
　　狐朋甲虽然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军官，但他最初就在刘縯家里混，又跟着刘縯一起起义，对待他和狗友乙，刘縯从来都是宾朋一样相待。
　　“你怎么了？”刘縯问。
　　“妈的个逼，让城墙上的士兵给砸的，攻不上去。”
　　“嚓啦”一声，刘縯从自己的战袍上撕扯下一条布：“来，我给你缠。”
　　“老大，这宛城咱还是别打了，狗友乙在三哥那边的部队里，一个胜仗连着一个胜仗，咱这都围了几个月了，也攻不下，咋玩啊？”

　　刘縯微笑着说：“你知道宛城是谁在守吗？”
　　“不就是那个叫岑彭的，咱们打棘阳，他跑了，后来跟着甄阜、梁丘赐在小长安打咱们，咱们跑了，再后来，咱们把甄阜、梁丘赐给灭了，他又跑了，跑到这里来。”狐朋甲哭丧着脸说：“本来我们都管他叫‘岑跑跑’，谁知道这次，妈的个逼，不跑了！”
　　宛城城内，有着“岑跑跑”之称的岑彭和甄阜的助手严说商量守城方案。
　　岑彭在上一次和刘縯的交手中身受重伤，能够活着跑回宛城实属不幸中的万幸。那一战点燃了岑彭内心的火焰，让他下定决心，死守宛城，不成功，则成仁。
　　“宛城的粮食吃光了。”严说对岑彭说道。

　　“哦。”岑彭轻轻应了一声，他也有几天没好好吃饭了，身上的伤还没完全恢复，一阵阵发晕。
　　士兵端来一盘热气腾腾的马肉，放在岑彭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