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瞧您说的,在您面前哪有我坐的地方。我还是站着吧。”钟魁笑着道。
“让你坐,你坐,少废话!”钟三爷一瞪眼,“今天召开党支部全体会议,你爹今天一早跑了,也不打个招呼,太不像话了,没组织没纪律。今天,你代表你爹。”
“三爷,那我更不能坐了。我怎么能代表我爹,这么严肃庄重的会议,我也代表不了不是?”钟魁讶道。
他心说咱爹去省城发财去了,是知道您老要开会,也会千方百计地找理由脱身。在这开会,天能掉金子吗?又不是去燕京长安街开会!
“坐、坐,这里咱三爷说的算,他说你能代表能代表,谁敢说一个‘不’字?”说话的是旁边的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
这老头大名钟正财,跟钟三爷钟正恩是同一个爷爷传下来的,同辈排行老七,晚辈喊他七爷,钟魁的爷爷排行第五,与这两位没有出五服,不过走的早。村里其他人家虽然都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但血缘关系这三家远了些,年轻的钟氏子弟们,也只能翻钟氏宗谱,才能厘清相互之间复杂的关系。
钟七爷的外号则叫老羊倌,不过这个外号也只能是他同辈人能这么称呼的。
见钟魁坐了下来,钟正恩清了清嗓子,如同一个国王,用目光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同志们,今天我们召开太乙县丁官镇太乙村党支部全体会议,会议由钟正恩,嗯,是我来主持,会议记录,由委员钟守权同志记录……”
说到这里,他看了钟魁一眼。钟魁挺狗腿地自动捡起钟三爷面前的一个笔记本,临时充当会议的记录员。
“今天会议的主题是,如何发展太乙村的经济工作,现在会议正式开始,我先通报下这次镇经济工作会议的主要内容,这次镇经济大会由余副镇长主持并做了报告……”
“三哥,咱镇里啥时候有了姓余的副镇长?”老羊倌插嘴道。
钟三爷对老羊倌的插嘴很是不满,道:“新来的,是常务副镇长,主管全镇经济建设工作,现在有句口号不是说嘛,什么来着……小魁?”
“以经济建设为心!”钟魁适时地提醒。
“对,以经济建设为心。还是小魁懂的多,化人是不一样!不像你们这些大老粗,只知道抱着婆娘困觉。”钟三爷说着说着,便骂了起来。这话他都说了好几十年,当年被他骂的人,现在大多还坐在这里,牙都快掉光了,还怎么有精神去困觉法?
“别说这些没用的,三哥,你想说啥痛快点说呗。我家孙子还要我带他山抓兔子呢!”另一个老头毫不客气挑战着村里最高领导的权威。
人心散了,队伍真是不好带了。
以前大集体时,钟三爷那才叫威风。
谁敢说三道四,扣工分。
谁敢阴阳怪气,扣工分。
钟三爷道:
“是一句话,怎么样才让咱们村富起来。大家有话直说。”
“进城打工呗!”老羊倌抢先发言。
他这话众人当是放屁。
“那我们开工厂,我看开砖厂较有赚头。”老羊倌毫不气馁,再接再厉。
“开砖厂?什么馊主意这是?咱们镇砖厂有七八家,你家天天盖房子啊。我看还不如建养猪场,一年怎么说也能养个百八十头。”有人说道。
“咱自己家养猪,还来不及养呢。再说是养起来,用咱们的老办法养,根本赚不到什么钱,还不如自己家养。”另有人表示反对。
“那咱们开个酒场,老李头,你家自酿的土酒不错,你来领头,咱办个大点的。”
“屁,他家的土酒只能解解你这老酒鬼的馋瘾罢了,你见过他卖过一斤酒到镇吗?”
“我家土酒怎么了?下次你别来我家,你出一百块也不卖你一两。”老李不干了,他家是村里少数的杂姓之一。
“一百块一两,你以为是茅台啊,茅台也不卖这个价!”
众人七嘴八舌,提出各种天马行空的主意,又相互拆台,甚至有两个老头想演全武行,没有一个靠谱点的。
钟三爷也是头疼,他装作咳嗽一声,制止吵闹的委员们,指着钟魁道:
“小魁,你也说说!”
“我?”钟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又不是委员。”
“你不是全权代表你爹吗?让你说说!”钟三爷很是不满。
“那我说,不过我是代表我爹说的,说的不对,您找我爹去。”钟魁道。见众人都是暴怒的趋势,连忙道:
“发展经济,脱贫致富嘛,其实咱们村有很多优势可以利用。这优势还不止一个。”
“开砖厂什么的,那是别人玩剩下的,咱不干,况且开砖厂要立烟囱,还要取土烧砖,咱这里本缺少良田,可谓是先天不足,咱更不能毁了这一片青山绿水是不是?”
说到这里,钟七爷面色一红,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想到。
“养猪厂,酒厂什么的,将来可以开,但不是现在。咱们现在还有什么优势?那是这一片大好山林啊。正所谓靠山吃山,虽然人多地少,可咱不缺山林啊,咱应该发展种植业,我们可以种弥猴桃,种板栗,种大枣,种柿子,关键是这几样咱们是有基础的,哪家不是几亩山林,是没有打理好而已。”
“那玩意能挣钱?我家的二十亩弥猴桃,当年是响应号召种的,现在根本卖不价,都拿来喂猪。”钟三爷质疑道。
“三爷,你说说卖不价的主要原因是什么?”钟魁反问。
“没人来买啊,偶尔有人进山来,拼命压价,等下了果子,全烂了。没挣几个钱,功夫倒是花了不少。”钟三爷道。
“三爷,我觉得我们缺少包装!”
“包装?”
“首先,咱们得有一个商标,是牌子,跟你家那台彩电一样,你一说是牡丹牌,人家都知道这是个大牌子,质量有保障。牌子我都想好了,太乙牌,太乙山牌,太乙村牌,这三个牌子一定是我们的。”
“卖果子,还要牌子?不都长一个样吗?”钟七爷问道。
“当然不一样。有了牌子,我们可以广而告之,适当的宣传之后,人家一去市场买弥猴桃,一张口要太乙牌的,别的不要。别的地方产的,是没这个有名,没有这个好,你拿别的果子折价卖给他,他还不干!其实像三爷家的牡丹彩电,难道金星牌的不行吗?人家认准了,我们赚了,想不发财都不行。”
钟魁描绘着远景,众人都被他三言两语忽悠住了。只听钟魁继续说道:
“要我们独家拥有这个牌子,别的村不能用,那得到工商局去登记注册,将来谁敢用,咱去告他!不过,在注册商标之前,要明确这个商标归谁所有。”
“当然归咱们村老少爷们共同所有。”钟三爷道。
“全村一百多户,六百多号人,得有一个共同的声音说话,不能我家卖的果子,个个又大又甜,你家的果子个个又小又酸,都用一个牌子,那不乱了套了嘛,所以,同一个声音那是咱村委会,换句话说,是三爷您呐。您是村主任,也是村长,还是支部书记,妥妥的一把手啊。”
钟魁这马屁拍的三爷很舒服,心说你小子很道啊。
“在您老的领导下,咱们先成立个农业公司,您是法人代表兼总经理,以后您对外联系业务,得印名片,见人发一张,以后人家要称呼您‘钟总’!全体村民按照自家的果林亩数多少入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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