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过街天桥,那天北京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天桥上吹着微微的风。冬天的风,有些凉,这样的凉风使得我清醒了一些,面对吧,事情已经发生了。下了天桥,打了一辆出租车,尽管已经开始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大脑还是没有停止思考,爱思考是我的特点之一。尽管不是上下班高峰,苏州桥、西三环辅路的路况并不好,司机想说两句话,我却完全没有力气。汽车要到香格里拉的时候,路过昆玉河,司机也许是出于好心想让我开心一下,指着河里对我说:“快看!游船。”一艘很大的游船从河里驶过,这艘船我经常见,可以直接开到颐和园的昆明湖,第一次见到这艘船的那天我还给夏雨荷打了电话,让她毕业后来北京,到时候我要带她坐这艘船游览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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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到了香格里拉楼下,我打开车门就往外走,司机在后面喊:“先生!您还没给钱呢。”进了吴小英的套房,我径直走到沙发前重重的把自己摔在了上面。吴小英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故作轻松地问我:“兄弟,还挺得住吧?”我冲她苦笑了一声没说话。她告诉我夏雨荷在上班,没事,不用担心。“我才懒得担心她呢!”我嘴硬。她没说什么,从我身上翻出我的钱包,抽出身份证,给前台打了个电话,定了两张当天去武汉的机票。
我斜躺在沙发上,连转动一下眼球都懒得动。吴小英又重新坐过来,双手握住我的手,说:“大鹏,没事的,事情会弄清楚的,我相信你。”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她的手暖暖的、滑滑的,不像夏雨荷的手是总是冰凉的。她又翻出我的手机给大刘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这个时候我开始恢复理智,让自己不要再想这件事,我要给李清打个电话,我要告诉她钟鹏就是替她答到的男生,我要告诉她钟鹏就是深夜给她唱《早班火车》的那个男人,我要告诉她钟鹏真的很想带她回老家追忆他的童年,钟鹏想告诉她一切的一切,钟鹏是个善良的不能再善良的人,钟鹏不会做一点点伤害她的事。李清没有开机,我把手机摔在了茶几上,合上外套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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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是晚上八点的,我和吴小英在房间里默默地等待着,谁也不说话。手机响了,从铃声我听出不是李清,只是抬了抬眼皮,没有动。吴小英替我接了电话。
“喂!你好!”
“……”
“对,是他的手机,他现在有点事,接电话不太方便,有什么事我可以转达吗?”
“……”
“哦,可以,你过来吧,他有空。他现在在香格里拉饭店XXXX房间。”
“……”
“好的,一会见。”
挂了电话,吴小英告诉我:“有个叫雯雯的女生要过来找你。”
雯雯的学校离香格里拉很近,不一会她就到了,还抱着一台笔记本。看到我雯雯第一句话是:“大鹏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你没生病吧?”听她这么说,我很感动,但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随便说了两句就把话题转移了。她是来请我帮忙的,她和老乡小当还有几个同学在学校里搞了个社团,要找人设计logo和宣传板。她把电脑打开,把雏形给我看,问我有什么意见,我随便给她讲了两句,就说:“你到我公司里去找一个叫李博的,让他帮你安排吧。”说完给李博打了电话把事情交待了一下,李博告诉我说刚才接到钟氏老总钟舒的电话,并留了自己的手机号,让我往他手机上回电话。
到达武汉天河机场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出租车飞快的驶入市区。武汉的街上已经很宁静,看着窗外的风景,我不禁苦笑,上大学的时候曾计划过多次要来这里看夏雨荷,设计了无数种浪漫的情景,无论如何没想到自己最后是以这样的心情来到这个城市的。
夏雨荷的住处并不难找,不到11点钟,我们叩响了她的房门。夏雨荷没有看我一眼,开门后就回过头走进卧室坐在了床边。吴小英跟着走进去坐在她旁边,我的反应依然有些迟钝,只能跟进来木木的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她俩说话。
这时,有人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过头来,一记右勾拳重重的落在了我的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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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我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接到“我”的电话的夏雨荷现任男友,这个人一共打过我两次,我都没有还手。那一拳打在我的腮上,很重,我立刻就眼冒金星倒了下去。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鱼缸,我扑在鱼缸上和它一起落了地,鱼缸碎了,水溅了一地,几条小金鱼在地上无力的跳着,碎玻璃离我很近很近,可以说已经抵在了我的脖子右侧上,再往前一点我的颈动脉就会被割断。尽管反应有些迟钝,但还是能够意识到生死的,我伸出右手护住了脖子,他还在我身上肆无忌惮的踢着,玻璃割到了我的手背上,血很快流了出来。
“胡南!”吴小英大叫着扑了过来,把他拉开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亏他还和一个农业大省同名,竟然还瞧不起农民。我慢慢的爬起来,低着头谁也不看。手依然护着脖子,血顺着我的胳膊往下流。那天我穿的是一件白色外套,在强烈的灯光下,鲜血染在白外套上显得格外刺眼,空气中立刻弥漫起血的腥味,和夏雨荷房间里原来的淡淡茶香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特别复杂的气味。
“雨荷!拿药!”吴小英看夏雨荷愣在那里,冲她大声地喊,这个时候她才回过神来,翻箱倒柜的找药。胡男冷静了下来,吴小英松开抱住他的手问他:“胡男,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接到那个男人的电话的?”
“今天中午。”
“几点?”
“吃饭的时间,12点左右。”
“打到你的手机上来了?”
“对,”他拿出手机查找着通话记录,然后递给了吴小英。
小英接过来看了一眼,没有什么表情,然后她看了我一眼,我也抬起头看着她。夏雨荷走过来帮我包扎伤口,胡男盯着我俩,眼睛里都是火,吴小英走过来,替下了夏雨荷。
“我想下楼走走。”这是我下飞机以来说的第一句话。吴小英用担心的目光看着我。我翘了翘嘴角说:“我不会走远的,就坐在单元门口呆会儿,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就马上上来。”说完转身出了夏雨荷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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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单元门口的台阶上,我呆呆的看着前方,咀嚼着刚才夏雨荷给我包扎时的眼神。也许她开始相信我了,不知道吴小英跟她说了什么。几个人走在我跟前,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问我:“请问,您是北京来的钟鹏吗?”
我抬起头来:“我是,你是?”话还没有说完,那个人眼睛一瞪揪起我来就摔在了一边,然后几个人上来七手八脚,对我这顿胖打。我今天这是怎么了?来到武汉还有仇家?在北京也没有被人这样打过呀?我拼命的护着脸,胡乱的想着。这几个人非常专业,打人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不会像别人边打人边骂街,他们打我的时候,楼上的三人根本一点没有察觉。这些人打累了,低声丢下一句话:“以后别再来武汉撒野!”然后冲我吐了口痰就走了。
我无力的爬起来,蹒跚着往外走,一直走到街上,漫无目的。累了,坐在了街边,把头埋在膝盖里。一对情侣相拥着路过,男的低声说:“这么晚了,还在这里蹲着,真敬业。”女的说:“行了,别贫了,掏钱。”说着就去翻男的的钱包。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掏出来盯着屏幕发呆。女的一看,“乞丐还用这么好的手机,比我的还好,不给了。”又把钱塞回了男人的口袋里。
电话是吴小英打来的,我告诉她我的大概位置,她过来接我。出租车很快到了,吴小英走下车想架我起来,我却坐在那里不愿起,委屈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光线很暗,她注意不到,我低着头,什么都不说。吴小英付了车钱,蹲在我对面,双手扶着我的肩膀,温柔的说:“钟鹏,我陪你走走好吗?我们看看武汉的夜景。”我点点头,默默地站起来。她帮我拍打着身上的土,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我后来又挨了一顿揍,但是却什么都没问。
我和她肩并肩在街上走着,武汉比北京落后了一个季节,深夜的大街上只是微微有些凉。吴小英微微一笑对我说:“你知道吗?刚才你的泪光在路灯照耀下一闪一闪的,非常好看。”原来她看到了,我不做回答。她接着问我:“今晚我们在哪里休息?”我还是不说话。她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雨荷想我们去她家。”我立刻反驳:“我不去!”
吴小英伸出手拉着我的手,两个人继续沉默着往前走,感觉就像是妈妈领着刚刚被人欺负了的孩子回家,我们在一家叫做“名匠”的咖啡屋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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