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可汗——蒙古帝国的余辉》
第19节

作者: 班布尔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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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嫩江流域是科尔沁部,这是长期独立自主的部落。与其相邻的则是游牧于西辽河和辽河流域的内喀尔喀五部:乌齐叶特、弘吉剌、巴特岳、扎鲁特和巴林部,他们组成了一个松散的联盟,隐隐与可汗分庭抗礼。
  俺答汗的土默特部仍然占据着库库和屯城与土默川地区,现在是第三任“顺义王”、“彻辰汗”扯力克在位。

  俺答汗四弟,“昆杜伦汗”伯斯哈尔的后裔蒙郭勒津部与永邵布部则占据着土默特与可汗属地察哈尔之间的地区。至于富饶的黄河河套地区,则是鄂尔多斯部的领地。
  身为全蒙古可汗的林丹巴图尔,手头的实力是察哈尔八大营:浩齐特、奈曼、克什克腾、乌珠穆沁、苏尼特、敖汉、阿喇克卓特和主锡惕,控制的土地则是老哈河以东,广宁以北的辽河河套地区,人口大概有10万左右,算是实力最强的[4]。但各营的首领都是林丹汗的长辈,让他们完全俯首帖耳,很不容易。
  这时的大明朝虽然在万历皇帝的怠惰下,迅速的走向积重难返的末路,但此时还是“看上去很强”,它的末代皇帝崇祯帝还有6年才会出生。
  日后雄霸东亚的后金——满清帝国还有12年才会崛起,但努尔哈赤已经统一了建州女真,正在向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下手。1593年的古勒山一役,他已经和蒙古人交过手,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一代天骄的子孙们已经和大明的军队一样在他眼里成了羔羊。
  这便是一个13岁的孩子需要面对的局势。
  从元朝灭亡至今已经二百三十六年,北元蒙古经历了二十二位可汗,傀儡也好,强者也罢,战乱也好,统一也罢,长城以北的蒙古高原的主人一直是蒙古人;除了也先那一年不成功的篡位外,蒙古人的可汗一直是成吉思汗的子孙。13岁的孩子,还能使这一切继续下去吗?

  (二)十年生聚
  虽然继位是在1604年,但在此之后的整整十年当中,我们几乎看不到他的影子。
  从少得可怜的史料中,我们只能看到,他任命内喀尔喀五部中的乌齐叶特部首领锡尔呼纳克杜棱为自己管理左翼三万户的特命大臣,以此换来了内喀尔喀联盟对汗廷的靠拢;他在阿巴嘎哈喇山南麓(今内蒙古阿鲁科尔沁旗罕苏木苏木)修建自己的都城“察罕浩特”。
  其余的,便是几个极为不屑的评价。
  万历34年(1606) 十月戊申,兵科都给事中宋一韩关于《边事大略》的上奏中谈到辽东方面时写到:“自酉戌两殒大师,辽尚可言哉。所幸天厌夷种,土蛮物故,稍稍息肩。独凌丹憨新立,众虏煽惑,都会,歹青等阳顺阴逆,安能不相率响应,此辽东之情形也。”

  而对于新立的“凌丹憨”,宋一韩给了五个字的评价:“穷饿之虏也”。
  第二年,万历三35年(1607)的七月壬辰,兵部尚书萧大亨的上奏中,则下了“幼憨嗣立,懦弱未威”的考语。
  一个13岁的孩子,给人的印象,除了“穷饿”、“懦弱”还会有什么呢?各部的贡奉全部停止,甚至连派往明蒙边境进行贸易的商队也被杀人越货[5]。
  除了耻辱,可汗的宝座带给林丹巴图尔的,确实不多。年纪还小的他也许会偷偷得掉下眼泪。但随后,他还会以威严的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是个不相信眼泪的时代,他必须要坚强的走下去。
  整整十年,我们无法确切知道林丹巴图尔干了些什么,我们只能从后来的事件中看出,他积蓄了整整十年的力量。为了日后的雄图大志做个方面的准备,他要成为一个英勇战士、一个合格的统帅,让所有对手都不敢小看的敌人。
  最重要的,他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可汗。
  (三)华彩的亮相
  万历43年,公元1615年8月甲午。

  大明王朝辽东巡抚郭光俊得到军报,在新寺一带发现大量蒙古骑兵,数量约有数万,领兵的就是那个曾经被称为懦弱的“凌丹憨”。这支大军的意图很明显,是要进攻广宁至锦州一线的河西地区。更使人感到不安的,是同时与之协同作战的,是内喀尔喀五部联盟的盟主卓里克图洪巴图鲁[6]。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那个十年前还是名以上的蒙古共主,已经能够号召漠南第二大势力的内喀尔喀联盟了。

  身为边陲大吏,郭光俊不敢怠慢,一面布置兵力防守,一面向朝廷奏报:“西虏虎墩兔汗会部夷数万,屯驻新寺,且密约炒花,将于后八月内犯抢河西,势甚猖獗。”
  进攻,比郭巡抚想象的要来得快,来得猛。8月17日,林丹汗率军6万,号称十万进攻广宁,围城半日,未能破城而走。明军刚缓口气,22日林丹汗率领约六千骑兵紧逼锦州,并分二路攻入。这一次,仍然没有破城。
  两次似乎都是虚张声势,明军开始懈怠了。不料,25日,林丹汗的五万大军突袭义州,击溃明守军,攻破大安堡,明守将阵亡,城池被洗劫一空。
  八天时间,声东击西,气势如虹。十年的韬光养晦换来了一朝华彩的亮相。对于蒙古各部的影响,也是巨大。鄂尔多斯、土默特等部又开始恢复对可汗的朝贡。
  这一年,林丹汗24岁。这一鸣惊人,让所有人刮目相看。大明朝廷也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崛起于北方的年轻可汗。蓟辽总督薛三才用八个字否定了十年前对于林丹汗的评语:“虏中名王,尤称桀骜”。[7]

  但是,如果这一次对于明朝的进攻,林丹汗仅仅是证明自己已经成熟,已经可以成为大明朝新的对手,或者是了用战争的缴获来补充自己的经济,那就小看了他。他的眼光更为长远,出山的第一刀砍向明朝,只是希望用这个方式告诉大明皇帝,我是有实力的,对付我的办法,最好是和平。
  他需要和明朝做贸易,求得互市来增进自己的经济力量。他要重新统一蒙古,成为和成吉思汗和达延汗那样的真正的可汗。而他明白,阻止他实现理想的,不是那个认为“长城之外非我土也”的大明王朝,也不是蒙古内部那些割地自雄的诸侯们,而是在自己的东边,那个在白山黑水已经越来越强大的民族——女真。
  1593年,女真首领努尔哈赤一举击溃扈伦与蒙古九部联军,在嫩江流域的科尔沁部经过此役完全倒向了努尔哈赤,两家成了亲家。而内喀尔喀联盟中的扎鲁特部、巴岳特部也和努尔哈赤联姻,女真人对于蒙古的渗透越来越深。林丹汗感到来自东边的乌云压城欲摧。
  在和明朝这一次交锋之后,林丹汗马上停止了军事行动,于次年向明朝派遣了使节,希望互市,而明朝虽然认为他不好对付,但毕竟天朝的面子拉不下来,没有同意。林丹汗没有再次举兵,他耐心的等到1617年,当他的都城察罕浩特全部完工之时,他再次派出使者,送还俘虏,希望互市。
  这时候,努尔哈赤已经建立了后金汗国,明确的打出了向明朝复仇的旗号。在边关上同时出现两个强敌,明朝再糊涂也不会去做,于是,终于同意互市,同时,为了和林丹汗一同对付后金,明朝对于也一再扩大市赏额度,到天启末年,达到十二万两白银。
  林丹汗获得了和明朝稳固的联系,可以集中精力面对后金了,无论明朝的想法如何,是利用,还是坐山观虎斗都无所谓。他已经把明朝当作了自己的盟友,用来对付后金的盟友。
  第一次的出场,林丹汗的表现委实不俗。军事上表现出了才干,政治上也很有眼光。但年轻的他,却在宗教上,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宗教,也是政治的延续甚至是升华。而林丹汗却把宗教纯粹当成了信仰。

  蒙古地区自从俺答汗引入藏传佛教之后,格鲁派也就是黄教便生根发芽,枝繁叶茂。到林丹汗时期,已经成为蒙古地区至高无上的信仰,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对之顶礼膜拜。
  林丹汗起先也是信仰黄教的,而且还相当虔诚。在他登基那一年,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派遣迈达里活佛经鄂尔多斯抵达库库和屯城,作为蒙古地区黄教的坐床喇嘛。
  为了表示自己的敬佛之心,也为了张显自己蒙古共主的身份。1617年,林丹汗将迈达里活佛迎请到察罕浩特,对其礼敬有加,并支持其在察哈尔地区活动,进行传教。
  而在1618年,当林丹汗26岁时,西藏宁玛派也就是红教沙尔巴活佛到达蒙古地区,寻找自己的支持者。在面见林丹汗后,沙尔巴活佛施展了自己的法术,使得年轻的林丹汗深为折服,封他为国师,并接受灌顶,从此改信了红教。
  沙尔巴呼图克图为了取得林丹汗的信任,从五台山取来元世祖时八思巴用千金所铸嘛哈噶喇金佛。八思巴是元世祖的国师,创造了“八思巴蒙文”,那时是元朝的鼎盛时代,也是藏传佛教第一个繁荣时代。迎来八思巴所铸金佛,似乎有着明显的吉兆。
  林丹汗坚信自己改宗的正确性,他在察罕浩特修建金顶白庙,将金佛供于其中。对于红教极尽虔诚。

  这是信仰问题,但在政治上产生了巨大波澜。信奉黄教的漠北喀尔喀和右翼三万户的各部汗、济农、诺延、台吉都心怀不满,对于林丹汗逐渐疏远。而黄教的僧侣们,尤其是蒙古地区首席喇嘛迈里达活佛,都把林丹汗统一蒙古的战争看作是宗教战争,开始支持他的反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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