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朱元璋来看阇小姐,问寒问暖。我微垂下头,并不想叫他认出我。小姐天人之姿,我与之站在一处,自然是被夺了颜色,况岁月匆匆,我已芳华不再,他未必会留心于我,他的目光从我的脸庞一掠而过,投向别处,但又迅速扫了回来。
过了几日,朱元璋使人传唤我,只说要叮嘱我一些侍奉好阇妃的琐碎之事。
船中楼阁,只有我和惟善,他凝视我良久,道:“你可知韩信报漂母一饭之恩的事?”
我想他定是认出了我,我幼时观史,昔日贫贱之交,一旦得权得势,你去攀附他,焉知不会惹来祸端?于是,我平静地答道:“回将军,奴婢寡闻,不曾听过这些事。”
朱元璋又道:“你虽为侍女,但观你的气度倒像是读过些书的女子,非寻常妇人。”
我略略一笑,说:“将军谬赞了,小姐自幼学文习字,奴婢跟着小姐久了,邯郸学步,故而见笑于将军。”
朱元璋微叹了口气,言语有些凝滞:“我闻汉高祖刘邦未发迹时,在民间先于吕氏与一曹姓女子有情,阿季潦倒,时得曹氏接济,刘邦称帝后,对曹氏无半分眷顾,遗忘于民间。我若为汉高祖,必会记得曹氏旧日之恩,迎入京城,封妃晋嫔,不叫她流落红尘。”
几多感伤,几许惆怅,顷刻间一齐涌上心间:“将军仁义,来日必是明君圣主。奴婢有一事相求,望将军成全。”
朱元璋柔声说道:“我不负故人之望,扫平张士诚、陈友谅之流,成就了这一番事业,今日也必不负故人之请,你有何难事,只管讲来。”
“将军认错人了,奴婢非将军故人,”我伏跪于地,说:“将军怜惜我家小姐,还望将军爱屋及乌,怜惜小姐腹中孩儿。”
朱元璋双手将我扶起,正色道:“我便这般量窄,容不下一小儿?陈友谅的父母妻儿我都已妥善安置,许他们一生富贵。你只管告诉你家小姐,叫她安心待产,勿有他念。”
昔日陈塘坳一战,朱元璋狠不可及,如今善待陈友谅家眷,是仁不可及。天下之势,自有定数!
于觉寺、惟善,皆是前尘往事了,此生,我注定要再次别惟善而去。半年后,阇小姐产下一女,似其母般玉雪玲珑。我请辞还乡,小姐自是万般不舍,但也无奈。
我雇了一辆马车,没细数过了多少时日,“春尤浅,柳初芽,杏初花”,我回到了故里——古老的湘江之畔。那日,于“杨柳杏花交影处”浅醉闲眠,依稀之间,见一位书生从行囊里取出一方端砚,半截墨锭,在江边取水磨墨,印着霞光而书。“兴亡写罢鬓成霜”,一别数年,再遇先生,恍若隔世。
帘外燕子翻飞,风和日暖。呵,原是晓春一梦,我睁开双目,见枕畔放着一卷朱色且厚重的史书——《大明皇朝》第一卷《逐鹿天下》,彭子辉著。随心翻到一处——《皇明晨霞》,文中有云:“连日雨雪天气,今日却渐渐晴和,日光熹微,风有些微寒;路上走亲访故的人迤逦不绝,时闻炮仗鸡犬之声,行人衣帽鲜明,挈儿带女,提榼携壶,面有自得之色……”好一番百姓安居乐业的祥瑞之景!且又见《吴王府除夕》中有云:“自洪武元年起,汉人的一切衣冠、典章、文物、礼仪、官职、图书、风俗、科举、饮食等等,历大元朝近百年的冷落后行将复兴,其规模将陵越两宋,直接大唐。京城的百姓都盼着天亮,争睹数百年难遇的皇朝开国盛典。”海内一统,天下晏然!
来年春色更佳,桃李更艳,虔心期待《大明皇朝》第二卷,庙堂之上,风波再起;后宫幽怨,愁肠百结。走进明史的大观园,领略浩瀚与博大,让生命变得更美。仰望历史的朗朗星空,有你也有我……
晏然写于2015年8月15日
说明:这是一位情感细腻,文笔清雅的女读者,看完长篇历史小说《大明皇朝》第一卷《逐鹿天下》后,神游故国,情不自禁而作。现转发在这里,供大家欣赏,交流。
日期:2019-05-28 08:17:25
胡惟庸在府门内徘徊,惶恐、焦躁、急切、期待、侥幸种种情状交织一处,已经茫然失措,有些晕眩。正在这时,魏文进从后堂疾步奔来,在胡惟庸耳边低语道:“相公,大事不好。须大侠在墙外扔来一个纸团,请相公带着公子从后角门出逃……”胡惟庸惶惑地看了看四周,忙问:“出了甚麽事?须大侠在哪里?”魏文进将纸团在胡惟庸面前摊开,上面写了十二个字“事有变故,相公坠计,请速出奔”。胡惟庸神情失色,问道:“坠计?莫不是……皇帝早就知道了?……如何出走?京城想必布下了天罗地网,哪里能逃得出!”魏文进却十分镇静,扶着胡惟庸道:“请相爷不消急,与公子即刻换上便衣,从后角门出来。须大侠此前曾与小的说,万一事不成,相公若在三刻内骑马出城,自有人在城外接应,若困在城中,便难料了。”胡惟庸十分犹豫,又来门前看了看,府前街道上不见皇帝仪仗的影子,忙退回府中,来到书房,疑惑不解地问道:“他如何会知道这些事?若早知道了,何必等到今日?——是谁人走露风声哩?”
日期:2019-05-28 08:17:48
魏文进劝道:“相公,须大侠说,皇帝或许不知道你要取他性命,他却想在今日借故除掉丞相,两桩大事都撞在一天!”刘遇贤也劝道:“相公,现在走还来得及。”胡惟庸道:“有恁么凑巧么?”魏文进道:“我也觉得蹊跷。须大侠说,皇帝出行,向来诡秘,临出宫门时,连身边的亲军头目都不知道去处,他如何会事先说他初三来丞相府赏花?定是他设了一个圈套任相公钻。”胡惟庸吃惊地问:“须大侠端的是甚麽人?这事也被他料到了么?我若真个不曾走漏消息,那何必出逃?”魏文进说:“皇帝想必早就想陷相公谋反,府上有恁多快弓手,被亲军搜出来,相公有口难言了。谋反死罪呵。事不宜迟,相公休要多想,快快换上衣裳,与公子一同出奔,我在后面护着你。须大侠已经离开相府,正去城外安排人接应。”胡惟庸不信皇帝已经知道自己要刺杀他,摇头道:“我若出奔,事便彻底败露了。我不走。”魏文进道:“相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魏文进要家将抱来些家仆的衣裳,请丞相立即换上。胡惟庸却怔怔地坐着,面如死灰,心想逃出城外,各卫亲军城内城外挨家挨户搜查,哪里有藏身之地,身上又无关防,走不了三十里,便会被逮住,喃喃地说:“罢了,罢了……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日期:2019-05-28 08:18:00
正说着话时,胡惟庸隐约听到府内一片人声喧腾。魏文进急切地说:“相公,定是皇帝差亲军进府来捉人了。”胡惟庸从书房里拿出一只粗布包袱,递与魏文进。魏文进接了,觉得有些沉重,估计是金银。胡惟庸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交与他,说道:“魏大侠,下官在此将儿子相托了。你带他出城后,去明州投卫军指挥使林贤。他见着我的书信,自有安排。你们沿路穿粗布衣,变更姓名,少说话,逢着关防隘口便使银子,休伤官军性命。”魏文进当胸抱拳道:“相爷,小的领旨,这便带他出城,相爷保重。”转身出了书房。胡二公子身着粗布衣裳,背着一个包袱,跟着魏文进和刘遇贤匆匆向府后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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