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一日,皇帝在南郊大祭天地,新年想开一个新气象,由李善长主祭。皇帝正式下诏罢中书省。皇帝提升六部职权,尚书均为正二品,改大都督府为五军都督府。皇帝想让朝廷权柄不再专于一个衙门,政事也不能被百官蔽塞。诏书布告天下后,京城百姓茶余饭后,多在议论这些事。
日期:2019-06-03 09:26:00
晚朝钟声之后,百官从值房出来,稀稀疏疏,比平时少了许多人。韩宜可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寂寥之感。文武分两班侍立后,韩宜可又发觉中书省几个熟悉的人不见了,六部尚书都在,可是各部的侍郎和郎中却少了几个人。群臣寂静无声。皇帝目光冷冷地巡视文武两班,静默片时,说道:“今日晚朝上,有人早发觉了比平常少了些人,但也多了几个人。此前被得罪胡惟庸贬到外地去的,朕都召回来了。薛祥从中都回京,再做工部尚书。”韩宜可在两班中寻找,果然看见了薛祥,人又黑又瘦。皇帝问道:“薛爱卿,奸臣害你,你为何不向朕说呵?”薛祥大声说:“臣不知道呵。”皇帝叹息一声说:“你看你看,你被胡惟庸、陈宁害了,你还不知道。如今好生做工部的掌印官。”薛祥道:“臣遵旨。”皇帝说:“一切胡、陈的同党,只要被人举报,查实了,都关在羽林军的牢房里。有人会问,一时间便捉了十一个大官人,政事岂不荒废了,休要顾虑,方今天下最缺的是贤才,最不缺的便是官。”这一番话说得群臣一片颓然,有人焦躁,有人自惭,有人恚恨。皇帝侧头说声:“胡政,宣老儒生们上殿!”
日期:2019-06-04 09:35:40
一名宦官引出两队人,在甬道中并列两行,鱼贯登上奉天门,跪拜了皇帝,都站在文武两班大臣之前。韩宜可看见这些人高矮胖瘦皆有,都穿着青布襕裳,头戴四方巾,年纪多在四五十之间。皇帝右手凌空指点着儒生们,说道:“依序自报姓名、年纪和籍贯。”
日期:2019-06-04 09:35:49
儒生们用不同的方音自报,“臣李延龄,年五十一,籍贯山西代州”,“臣李干,年四十八,陕西巩昌府漳县人氏”,“臣杨良卿,年六十三,祖籍陕西环县”。其他王成季、石器、荆有志、王道、杨原、张知、王仲宁、张谦、郭黼、赵规等人都相继自报。韩宜可听他们自报的籍贯,才知他们多来自北方偏僻的县城,南方的人少,皇帝家乡定远县一个人也没有。皇帝拿着一本册子,在手中挥了挥,说道:“胡惟庸把持朝纲,京城内外多是他亲信的人。有人怕朕将各地胡党全数肃清,就没有人做官了,休怕,做官的人多得是。朕早就预备着了,这本册子里有两百多名。”群臣怔怔地听着。皇帝继续说:“如今四凶已诛,但朕求贤的心意总觉得不足。令监察御史们和各地布政使们,举荐贤才,差有司官依礼送他们来京。舜帝时便开了野无遗贤的风气,商朝立贤有方,不讲资历,商朝才得以兴盛。若不相信仁人和贤人,才会致使国家空虚。我日思夜虑就是用人的大事,也怪我这个皇帝不德,未能早让偏远地面的贤才做官。以前是小人和奸臣在位,贤人君子不能上达。朕如今要试用这些老成的人,由吏部官都安排到六部去!”
日期:2019-06-04 09:36:00
韩宜可听皇帝这番训话,愈加忧虑,胡、陈二人谋反案不会就此为止。皇帝或许会继续鼓动人,检举一切与胡、陈谋反相关的人,万一杀得太多,朝臣空缺,他还有两百多人儒生预备着。皇帝已经不信任朝臣,才召集这些读死书认死理的老儒生。这些人出自穷乡僻壤,无权无势,有才有学,想必最恨贪官和权臣了。
日期:2019-06-04 09:36:08
晚朝将散的时候,皇帝说:“吏部还是依照南北籍在异地做官的例子,北平、山西、陕西、河南、四川的人到浙江、江西、湖广、直隶衙门里做官,浙江、江西、湖广、直隶的人到北平、山东、山西、陕西、河南、四川、广东、广西、福建衙门里做官,广西、广东、福建的人可到山东、山西、陕西、河南、四川衙门里做官。考核不称职的人,还有因犯事降职的人,不分南北,都去广东、广西、福建汀漳、江西龙南、安远、湖广郴州那些地面下着,以示劝惩。”
日期:2019-06-04 09:36:16
吊唁
正月十七日早朝,殿中值日宦官清点文武两班后报:“禀报陛下,除刑部尚书吕宗艺失朝外,文武官吏到齐!”皇帝嘀咕一句道:“莫不是他病了?”早朝将毕,有宦官进奉天殿,报殿中值日宦官说,吕宗艺寓所两个差役进宫来报,昨夜有几个朝臣请吕宗艺吃酒,他喝得半醉。早上仆夫起来,不见吕宗艺起床。便唤醒两个差役,他们见吕宗艺赶朝骑的马还在马厩里,有些意外,来卧室看,吕宗艺被人杀死在床,血流了一地。殿中侍御史当朝禀报皇帝,皇帝并不吃惊,两班文武却十分惊异。
日期:2019-06-04 10:47:01
皇帝差新任应天府尹曾朝佐前去探案。他勘查后,认定有人半夜翻墙潜入吕宗艺城南寓所,将他杀死,盗走家中十多两银子,估计是外地盗贼所为。皇帝令人在刑部衙门外设灵堂,供文武百官吊唁,令户部拨银子抚恤家眷。韩宜可祭奠吕宗艺时,在灵前长跪不起,泪水如雨。刑部两个小吏见韩宜可悲恸难抑,久久不起,都来扶他。
日期:2019-06-04 10:47:15
韩宜可转身离开的时候,见应天府尹曾朝佐来了,就拉他到一旁,问道:“曾大人,吕大人是被杀人在地上,还是在床上?”曾朝佐答道:“当天在下领着人前去察看,他死在床上。”韩宜可觉得大悖情理,问道:“这就怪了,盗贼取走他家中的银子,为何还要将他杀死?”曾朝佐眨了眨眼睛,整了整衣袖,犹豫地说:“或许…吕大人察觉有人入室盗窃,呼喊起来,盗贼才杀了他。”韩宜可质问道:“吕大人家中没其他人么?”曾朝佐说:“吕大人丧妻多年,两个女儿已经出嫁,一个儿子在国子监读书,家中并无亲人在。”韩宜可道:“我听说他平时有两个贴身差役相随,晚上住在他家。他还请了一个家仆,照觑他起居饮食,为何没有惊动差役,仆人为何不曾被杀?”曾朝佐说:“这有何奇怪,银子放在吕大人卧室的柜中,贼人摸黑翻柜的时候,惊动了吕大人,他要呼喊,盗贼怕惊动那两个差役,才被盗贼杀死。两个差役和家仆在厨房边的小屋住,哪里知道!”韩宜可听曾朝佐如此解说,仍不相信,说道:“这事蹊跷了,曾大人想必有难言之隐,莫不是受人之托?”曾朝佐的脸色有些难看,神情也有些不安,讪然笑道:“我秉公断案,岂敢受人私托!”就去灵前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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