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9-06-16 18:59:03
涉胡党事
九月十八日是皇帝的生日,名唤天寿圣节。李善长做中书省丞相时,曾经请于天寿圣节率百官行庆贺礼,皇帝不同意,说是天下初定,不必劳费。今年李善长又以天下太平日久,皇帝春秋高,请在天寿圣节这日受贺。皇帝看着两鬓越来越多的白发,不知还剩下多少阳寿,过一年就算增一岁的寿,也算人生的喜事,何必矫情,就准许在奉天殿接受群臣朝贺,以后年年如此。
日期:2019-06-16 18:59:11
群臣上表庆贺时,皇帝发现有一个人年年按时来贺,今年却不曾来,便是宋濂。以往自己生日时,都未在奉天殿受群臣庆贺,宋濂年年都来了,倒不觉得什么;今年开始大办天寿圣节,他却不来了,不免有些生气。皇帝全然忘记去年此时他曾对宋濂说,你老年岁高了,以后就不要来了的话。皇帝想知道宋濂为何没有来京的原由,莫非他重病在身?就召见宋濂的儿子中书舍人宋璲来问。宋璲也不知父亲今年没来的缘故,想当然地说:“老父可能有病在身,望陛下赦免家父未曾亲临天寿圣节之罪。”皇帝慷慨地说:“你爹若真个有病,就不必来了。”
日期:2019-06-16 18:59:35
皇帝哪会轻易相信朝臣,暗中派了一个人去金华暗访。事有凑巧,宋濂平时不太喝酒,也不太喜欢参加诗酒集会,这回却在祠堂里与乡人饮酒赋诗,被那暗访的人看见了,回来如实禀报。皇帝听了,半晌无语,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仿佛自己被一个看似忠厚的人欺骗了很多年,如若不是暗访,一直被宋濂蒙蔽。宋濂在京城时向来不饮酒,为何回家后却饮酒了?既然没有病,为何不来京城看望自己?难道宋濂在京城的恭敬谨慎都是装出来的,骗了自己十几年?皇帝出身寒微,如今虽居九五至尊,总觉得被儒士们轻视。太子来请安时,皇帝就冷笑说,你的那个好先生,一直在蒙蔽我。太子就问是谁。皇帝说是宋濂,说了差人暗访的事。太子说宋先生已经致仕还乡,一时高兴,凑巧喝了点酒,这也不是甚麽过失。皇帝听太子这么说,气也稍消一些。
日期:2019-06-16 18:59:51
看看到了十一月,刑部主事连楹来见韩宜可,说道:“先生,给事中吴慈收到检举信,礼部小吏张某告发宋濂次子宋璲是胡党。”韩宜可吃了一惊,忙问:“这是怎么回事?”连楹说:“张某告发说,洪武十二年中秋,他曾见宋璲与胡惟庸在酒楼饮酒。此前宋璲多次出入胡府。宋濂的孙子也与胡惟庸的幼子交往甚密,平时有诗文唱和,因此做了中书舍人,必是胡党。”韩宜可道:“这想必是莫须有的事,你唤吴慈来见。”吴慈来韩宜可值房,韩宜可说:“老吴,那个张某举报的事,必是道听途说,暂且按下,待查清再报皇帝。”吴慈说:“禀报韩大人,胡大人已经奏明圣上了。”韩宜可道:“堂官大人为何不告诉我?”吴慈说:“胡大人说今日正要与韩大人商量。”
日期:2019-06-16 19:00:05
胡桢来公堂见韩宜可与侍郎、郎中等人,说起有人举报宋濂次子宋璲与孙子宋慎是胡党,已报与皇帝知道了。韩宜可生气地说:“胡大人,刑部尚未查明,你就报与皇帝,是甚麽居心?”胡桢被他一说,不免心虚,说道:“这是大事,不才岂敢延误。”韩宜可道:“大事,大事,你是怕丢官,还是怕丢人头?你怕晚一天报皇帝知道,别人会说你也是胡党么?”胡桢陪笑道:“我才到刑部,事事都不敢怠慢,这不与列位大人一起商量么?”韩宜可说:”都报与了皇帝,还商量个鸟!”就拂袖而去。连楹来到韩宜可的值房,问道:“宋濂先生的儿孙真个是胡党么?”韩宜可道:“宋濂为人谨慎,他的儿孙都安份守己,若与胡惟庸吃几次酒,有几回书信来往,便定为胡党,满朝几个人不是胡党?”连楹十分忧虑,问道:“韩先生,那如何是好?”韩宜可沉思片时,说道:“若他们送到刑部大牢,你差人与典狱和禁子们说,好生看顾他们。公堂会审的时候,我要当众问个明白,不能让宋先生的儿孙蒙冤。”
日期:2019-06-16 19:00:18
晚朝上,韩宜可听皇帝说,今日已差亲军去抄宋璲的家,查到胡惟庸亲笔书信一件,唱和诗两首,宋璲和宋慎原来都是胡党,必定参与谋反。皇帝下诏逮捕宋璲,关在宫中羽林卫所的牢房中。韩宜可说道:“陛下,岂能因一个人的说辞,就将宋濂学士的儿孙都捉了起来,这势必人人自危呵。”皇帝问道:“不捉了,怕他们逃。胡惟庸和陈宁的儿子不都逃了么?若他们真不是胡党,放出来便是。”韩宜可道:“请陛下将他们交与微臣,臣秉公审讯。”皇帝说:“谋反是大事,刑部审讯朕也不放心,再说御史台已经罢了,放在皇城里羽林卫审最好,我时时可以过问。”韩宜可道:“陛下,有人说羽林卫军的监牢里有三十六件刑具,宋璲和宋慎都是白面书生,平时都不曾见过那些猛恶刑具。羽林卫军给他们施刑,他们哪里受得起,必定屈招。如若他们屈招了,自己身死不要紧,宋濂学士也免不了要株连。陛下,不能在羽林卫里审讯呵。”皇帝说道:“朝廷命官,如何会大刑逼供哩?你放心便是。”韩宜可不放心,但见皇帝这么说,也不好再固执下去。
日期:2019-06-16 19:00:23
次日早朝上,韩宜可得知宋璲和宋慎在羽林卫公堂招供都是胡党,参与谋反,已在供词上按了手印,画了押。皇帝将两份供词在手中扬了扬,问谁不信,便拿去看,无一人敢索看。韩宜可看着太子,太子像一个木头人,眼神发怔。他想太子都不说一句话,自己强谏皇帝,也一无用处。群臣默然之际,皇帝对翰林承旨口述一道诏书,抄斩宋濂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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