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妖孽——五胡十六国战记》
第21节

作者: 电脑前的红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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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媳妇熬成婆,石勒也建国了。石虎虽在蓬关打得辛苦,石勒却并不理会,他发动张宾等文臣武将一起上奏,让他们劝自己称尊,然后又假意不同意,如此这般自娱自乐一番后,终于称赵王,拜张宾为大执法,总管朝政;石虎为单于元辅,总抓军事。自打八王之乱后,北方诸胡逐鹿,汉民死者无算,地位低下,胡人不习书卷,且见汉人不熟弓马,往往耻笑之,肆意凌辱,以欺侮华夏衣冠为能。石勒认为这不利于统治,为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他命令,胡人不许欺凌汉人,汉人也不许藐视胡人,以后不得称各族为胡,而称“国人”。

  石勒称王,石虎自然不能不参加仪式,于是他离开蓬关,返回襄国,临走前,将蓬关交给得力大将桃豹把守,令其伺机灭了祖逖。
  当时蓬关的局面很搞笑,东门外,祖逖的军队在种地;南门外,羯族的军队在放牧;一座城池,两类生产方式共存,你我相望,互不理解。
  自八王之乱以来,民生凋敝,饲养业很不旺盛,马成了稀缺动物,就是牛,也不多。当时只有皇帝、大将才有马骑,至于胡族的骑兵队伍,算是很少见的兵种了;司马氏藩王的坐骑,几乎都是牛,那时候“千里马”只有梦里才有,藩王们相互夸耀、比对的都是“千里牛”。在这种情况下,蓬关的羯族人能够用来放牧的畜群自然没多少,吃来吃去,牛羊皆尽,再吃下去,就得吃人了。

  桃豹觉着特不平衡,看人家汉人种地,一收就是好多谷子,一吃就吃很久,吃不完的,也能存放;俺们吃牛羊,杀一头,少一头,新下的崽,还得养大才行,哎。
  肚子饿不好受,羯族军就只好准备拿出老办法——抢。
  这一切祖逖看得清清楚楚,他命令运粮队,想办法给对面的老冤家送几袋粮食。
  运粮队的负责人想不明白,怎么着?咱还得养着他们呐?
  祖逖笑而不答,同时命令,准备上千个粮食口袋,装满土,再筑一高台,将假粮食口袋全给我堆上去。

  很快,高台筑成,粮食袋子满满的往上一推,一派丰收景象,对面的羯族人看了,正是眼饱肚中饥,桃豹心里将信将疑,就这十几个月时间,祖逖种了这么多粮食出来?干脆,我抢他几袋子瞧瞧。
  正好有一天,晋军运粮队的几个人背着粮食上高台,走半路上,似乎累得走不动了,坐地上歇息,桃豹一瞧正好,给我抢!几个羯族士兵冲过去就抢,晋军一见,撒腿就逃,这几袋粮食可就给抢了去了。桃豹回到营中抽出匕首,将粮袋子划开一看,白花花的大米,亮晃晃摆在眼前,颗颗饱满,粒粒诱人,桃豹登时一屁股坐在地上,颓然长叹:“祖逖军如此丰饱,我军饥馁不堪,这仗还怎么打下去呢?”

  两赵争雄(6)
  信心不足导致军心不稳,桃豹向石勒发出求救信号:我军饥甚,蓬关不保,速速送粮。
  石勒接报,满心不快,我刚称赵王,前线就紧张,莫非天不佑我?他派将军刘夜堂,率领一千头驴,满载粮食,接应桃豹。
  等得就是这一天!
  祖逖哪有那么多粮食,再撑下去,他自己也快断顿了,此番刘夜堂来,真是久旱逢甘霖,不劫他劫谁?他派将军韩潜、冯铁,于汴水埋伏,待敌军至,半渡而击之,一家伙把千头毛驴连着粮食全部截获,敲锣打鼓回到蓬关。

  消息传到桃豹处,这小子反应不是一般的快——弃关而逃。
  没法儿打了,肚子饿着,粮食又给劫了,饿鬼打不过饱汉子,这是常识,回见。
  祖逖见桃豹不战而走,大喜过望,他立刻宣布:向石勒进攻!
  晋军向石勒在河南的势力发起了进攻。石勒的部众,除了羯族老班底之外,其余都是大杂烩,什么族都有,而且汉民占主体,这些人是墙头草随风倒,惯于见风使舵,谁强跟着谁。昔日八王之乱,他们跟着司马越,石勒来了,又跟着石勒,乞活来了,再跟着乞活,没个定性。祖逖对这些人并没有歧视,而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战斗中抓住的俘虏,还给放回去。时间久了,本来归附于石勒的那些个堡主、民族首领、旧官僚、旧士族等,又纷纷投靠了祖逖。

  眼看着祖逖的势力越来越大,石勒真坐不住了,他派骑兵一万人,给祖逖来个远程奔袭,本想一战破之,谁知竟为祖逖所破,一万人损失几千,剩下那几千还不服,接茬又打,又被破,再损失几千。河南各股武装皆惊,本道石勒厉害,谁知山外有山,来了个更猛的祖逖,还闲着干什么,快去找这个更大的靠山。
  投靠祖逖的武装越来越多。
  于是祖逖变得很忙,他一面接受这些个武装,一面想方设法让他们效命于自己,最主要方法,就是调停他们之间的矛盾。要知道,这些个武装,彼此共存快二十年了,虽说曾一起投靠石勒,但在河南地面上却谁也不服谁,斗成乌眼鸡是常有的事儿,而祖逖,就如知心大哥一般,很擅长解决这类长期积累下来的纠纷,因此各势力首领都很佩服他。随着归附的武装越来越多,黄河以南,皆为祖逖所有。

  石勒靠武力征服,他打了十多年。
  祖逖靠恩威并施,只用了一年多。
  这就是一个民族的文化沉积的力量,所谓“见识”二字,就是由这种沉积中得来的。石勒不懂,刘曜不懂,包括后世的阿提拉、瘸子铁木尔等,都不懂,所以他们的帝国在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里便崩溃了。
  占领河南后,祖逖开始鼓励农桑。自公元299年开始,足足二十一年了,二十一年里,地几乎无人种,桑麻几乎无人理,每个人每天都面对着战火,随时都在担心自己的妻儿老小被捉、被杀,甚至被他人吃掉。当祖逖到来的时候,中原百姓才明白,原来,能安心种地,也是一种奢侈。
  “我们没想到在年老的时候,还能看到民之父母,死又何恨?”
  这是当时河南黎庶的心声。
  祖逖与刘琨最大区别就是——踏实、务实。
  刘琨在晋阳也是艰难起步,但起步后便呼奴使婢,斗鸡玩狗,大士族的劣根性暴露无遗,虽经营数年,终不能守成;祖逖不依靠他族势力,也不喜唱高调,他坚持依靠民众,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虽只一年有余,却建立了稳固的根据地。

  幸哉遗黎免俘虏,
  三辰既朗遇慈父。
  玄酒忘劳甘瓠脯,
  何以咏恩歌且舞。
  这是百姓对祖逖的评价。
  到这个地步,石勒明白,只要祖逖在,他是没机会进河南的,但是,祖逖却很有可能入河北!

  怎么办?石勒有个好处,那就是会审时度势,不硬碰硬,他见祖逖实在难敌,便派人去寻祖家先人的坟墓,找到后,大大修葺一番,修得金碧辉煌,而后给祖逖写信,说您的祖坟我都打理好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做个朋友吧,让河南河北彼此通商如何?
  祖逖接到石勒书信,看完后放在桌上,不言语,更不回信。
  石勒等了好久,见祖逖那边没动静,只好让人在河北边上开了市场,与河南人做生意,河南人自然不拒绝,只要不打仗,干什么都好。于是两地生意往来频繁,由于胡人不会治理,河北比和河南要凋敝得多,所以河南这边获利甚丰,为河北的十倍。祖逖将收取的赋税皆用于养兵,一时间兵强马壮,士卒北顾而砺刀,祖逖仰天长啸,收河北进入了他的日程。

  你和我做生意,我当然乐得赚你的钱,赚钱后,再拿你的钱养我的兵,而后打你。
  牛人祖逖。
  当祖逖与石勒安静的对峙于黄河时,刘曜在关中却忙得不亦乐乎,此时的关中地区如同开了锅,士卒、部落造反比比皆是,刘曜成了救火队员,忙了这头顾不到那头,整日里疲于奔命,他如同到了更年期,脾气越来越坏。
  两赵争雄(7)
  刘曜认为,拳头大就是一切。所以他拼命打。

  上一次说到屠各反了,联合司马保要取秦陇,刘曜起兵迎敌,先遣将军刘雅、刘厚率军先行,与司马保手下大将王连、杨曼战于陈仓,你别说,王、杨二人真能打,双方大战六个月,不分胜负。刘曜火往上撞,欲亲自率军攻陈仓,就在此时,长安地震了。
  再猛的猛将也干不过地震,刘曜只好权且罢兵,待第二年,也就是公元320年,才出兵雍州,攻陈仓。这一年恰好是祖逖在河南搞得有声有色的时候。
  再说王连、杨曼,二人领兵坚守陈仓,一日探马来报:有大队敌人来,并望见五牛旗!
  五牛旗是什么?
  五牛旗,又叫五牛旗舆,是晋代皇帝专用的一种车,由五头牛拉着,牛背上各插一旗,青、赤色旗在左,白、黑色旗在右,中间一旗为黄色,称五牛旗。匈奴篡晋称帝,礼仪胡汉混杂,以晋帝的五牛旗为最高车驾级别,每次出征,必乘此车,敌人哨探远远望见,便知是对方皇帝来了。

  王连、杨曼一听有五牛旗,顿时紧张起来,刘曜亲自出征,看来要有大动静,两人商议半天,觉着不能窝在城里挨打,既然对方皇帝来,就得拼一把,胜了,关中可传檄而定,败了,也无非就是个死,何况如窝在城里不出战,到头来不也是个死么?
  计议已定,二将领兵出战。
  刘曜的嫡系,还是很能打的,仅一战,大破王连、杨曼。王连战死,杨曼逃走,陈仓被匈奴军攻克,消息传到屠各部,吓得首领路松多连夜跑路,奔凉州附近的安定(今甘肃泾川县北)去了。屠各溃逃,其余跟着起哄的各族悉数归顺,刘曜算没白来。
  平息了屠各部叛乱,刘曜雄赳赳回长安,走半路上就听说,东面有部分军队趁他出征时反叛了,甚至包括洛阳守将在内,均投降石勒。
  刘曜又惊又怒,忙令人守住陕城(今河南三门峡市西),以防石勒西进。

  刚忙乎完,又听说长水校尉尹车连同巴氐酋长徐库彭反了,刘曜率军马不停蹄缉拿此二人,拿住后,杀巴氐部落高层领导五十余人于阿房宫,将尸体投于水中。
  然后,就大事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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