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出过车祸,导致左腿和锁骨骨折。如今的我可以亲临现场观看这一幕,我亲眼目睹母亲在快抵达幼儿园的时候,在学校路口,被一辆红色的摩托车撞到在地,肇事人居然头也不回马上逃离。她那凄惨的叫声使我的内心产生撕裂般疼痛。母亲强忍着疼痛,若无其事得站起来,脸色发紫、一瘸一拐地接我放学。不懂事的我还在和她嬉戏打闹。我们回到家后母亲实在是肿痛难耐才最终去了医院。母亲虽然说话难听,小时候也经常打我,但她其实一直都在默默地为我付出。
我重温了小学三年级时第一次随父母坐飞机去广州旅游的事情。在飞机上,我看到了美丽的空姐,这可能为我未来的职业选择埋下了种子。从广州回来后的一段时间里,我看到我这辈子最信任的发小赵晓敏也曾在背地里在算计过我,也曾在其他同学面前诋毁侮辱我。
有一次,我的美术作品被选中代表学校去参赛,后来那作品却被无故损毁,最后学校不得以只能选用赵晓敏的画来参赛。
这件事居然是赵晓敏做的!事实在前,容不得我不相信。我近距离看到了她撕坏我的画脸上的那种解气的表情,和她透着邪恶的笑容。这个时候的她,仅仅是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孩子!
后来,我当了空乘后,她也不断地在背后诋毁我的职业和人品。她经常和她的朋友提起自己这个“空姐朋友”,把一些网上诋毁空乘的段子强加到我的头上,难道这就是我在她心中的形象?还是说,她也只能靠这种诋毁来维持心理平衡,同时引起他人的关注?
无数的误会、无数的圈套、无数的欺骗、无数的恍然大悟……信任和真诚在我这样全能的视角下显得如此不堪一击,我似乎是在换一个角度重新审视自己人生的失败和无知。
由于长期在外学习和考试,我很久没有回家。
记得那是2009年的夏天,我参加中考的第二天,在南京住院的父亲突然病危,母亲怕影响我考试,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告知我,我最终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虽然我后来考上了南京师大附中,但这却成了我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而现在,我终于可以回到这一刻,见父亲最后一面了。母亲和姑妈守在父亲病床边,昏暗的灯光下,我并不能看清父亲的脸。即便凑近,我也只看到他消瘦的面庞。他重重的喘气声中夹杂着呼唤!
他居然一直在重复着我的名字……
“祺祺呢……祺祺回来了么?”
母亲从来没和我具体描述父亲临走时这些场景。
此刻我站在病床旁,热泪盈眶。我想握住父亲的手,告诉他我回来了!父亲和母亲绝对不会想到,此刻,我正以这种形态出现在他们的旁边。
但无论我怎么大声呼喊,都不会有人听见,我只能飘在病房里默默地看着他。
我多么渴望自己还能有眼泪,可以模糊我的视线,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是个人。
“我回来了!爸!”我喃喃自语回答着父亲的呼唤,安慰自己父亲可以听到。
不一会,父亲的病床被移出了这个房间……
父亲,已经走了……母亲陪在父亲床边。
昏暗的楼道中,响起了她压抑不住的哭泣声。我也在母亲身旁,陪着她一同哭泣。
这一刻,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又“团聚”了。孤独的母亲、刚走的父亲和困在神秘空间里的我,三个人以三种形态交集相聚在此刻……
这时,母亲手里的一个镜面不锈钢保温杯突然变成了蓝色。我还沉浸在刚才“团聚”的悲伤中,就被猝不及防地吸回了蓝色空间里。经过这件事,我发现,任何化妆镜、汽车反光镜、湖面、不锈钢保温杯、不锈钢防盗窗,甚至是几毫米的老式水印温度计的测量头,都可以成为世界的出入口。
我似乎被永远困在了这个蓝色空间里,每天做的事就是循环往复在镜面里穿梭,观察一切和我有关和无关的事。
这种感觉让我绝望,这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没有身体,无法自杀;我没有困意,无法睡眠;我没有眼泪,无法哭泣。渐渐地,我觉得自己已经彻底疯了。我经常嗤笑着,看着镜面中的世界。
这一切不知该如何结束,一切只能继续。我每天都会试图和镜面空间里的人对话,但永远都是徒劳,除了父亲唯一一次感应到我的呼喊,其他时候,从来没有人能感应到我。我只是在每一个空间里孤独的旁观者罢了。
“祺祺呢?祺祺回来了么?”
我循环进入父亲临走前的那片空间,就像他会一直陪伴着我,给我在这里“活下去”的勇气。
父亲最后去世时也不会想到,1996年的那声诡异的求救,居然是20年后来自神秘空间内自己女儿的呼喊。
所有的过错、悔恨此刻在这个蓝色空间里都微不足道,时间在此凝固,剩下的……只有永恒的思念……
日期:2019-07-27 00:00:29
十二、圣保罗的元神
我发现自己在蓝色空里间里的能力在逐渐增强。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我寻找镜面的熟练度越来越快,进出这些世界也变得而非常顺滑;二是我在每一个镜面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从起初的几秒钟,开始变成几十秒,但最长目前也还没超过一分钟。三是一旦时间的概念开始模糊,我发现只要去过的地方,无论多远,再去的时候,似乎可以瞬间移动一般,跳过飞行的过程。或者说,我几乎能以光速在熟悉的世界穿梭。
自从上班后,我绝大多数时间不是在飞机上执勤,就是在家里宅着。我的镜面里充满了这两种场面的切换,单调乏味,而这就是我长大后的人生。
每天,飞机上都有形形色色的人,不同的性格、不同的职业、不同的层次……小小的机舱似乎是一个浓缩的小社会。
刚走上社会时,我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女孩。随着接触的人逐渐增多,我也渐渐看透人心,变成了朋友眼中对感情过于挑剔的那种人。但我不是真的故意对人高冷,只是说漂亮话的男人太多,做漂亮事的男人太少。
进入D航空公司以来,我也不乏追求者,但我早已看透了,这些来好奇与心动仅仅是因为我头上这个看似耀眼的职业光环。有时候,自己都会觉得这种无意之中被赋予的被动技能很可笑,也怪不得赵晓敏会在背后这么想我。
对空乘来说,得到另一半是奢侈品。曾有一个追求者,他外形帅气,绅士温柔,也对我关怀备至,是上海一家生物医药上市公司的高管。
他一直叫我“薛定谔刘祺”,在他眼里,只要他不问,便默认我在全国各地到处飞,默认我会出现在全国任何一座城市,但只要他开始观察我,试图确认我具体如何排班,飞哪里,那么,“薛定谔的我”就会开始坍缩成唯一一种可能,我就只会出现在一座城市。
后来,他无法忍受我的工作强度,我也因为某种直觉一直对他保留戒心,再加上我本身就比较高冷,我们彼此都很忙,最后便不了了之。讽刺的是,现在在我的全能视角下,我发现这个绅士的男人居然有家室,自己竟差点被动变成了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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