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就有江湖,城很小,江湖却一样深》
第2节作者:
雨中行 两个人默契地住嘴,低下头跟着人群低头进去。
这个告别大厅并不大,但这么些人进去还很空旷,跟着主持人有条不紊排着队,奇怪的是倒也没有开追悼会,一进去就是拜别仪式,不过想到谢永辰的年纪,不到五十又不到三代,按照白水州的风俗,还是夭寿死,倒也不奇怪.
轮到黄一曦和商洛宇行礼的时候已是后面,谢永辰的亲人分跪在两侧答礼,黄一曦稍微瞄了一下,陈阿姨不在,黄一曦这才想起白水州的风俗是,晚辈先走,长辈是不能送的,妻子先走,丈夫可送可不送,但丈夫先走,妻子都得送。此时灵前只有谢永辰的三个女人和三个儿子跪着,她们没穿白衫穿着常服,头带白巾,低着头颅,看不清神情。
跪拜的人两人一组,黄一曦和商洛宇一起走上前跪拜了三次,随着前面行走的人群去绕棺一圈,棺盖竟然没有盖上,谢永辰的胸部压着一个秤砣,头部有一只蝴蝶一直围着他翩翩起舞,但是大家都视若无睹。
两个人跟着队伍出来,看到大家明显都松了口气,脸上也有笑容了,开始在说其他的事,不一会儿棺材就抬了出来,有人招呼到对面的火化厅去,没几个人跟了过去,黄一曦和商洛宇也明显没有意愿,黄一曦瞄了一下手机,整个告别仪式不到半个小时。
黄一曦抬脚正要离开,却听到商洛宇诚挚出声。“清明节那天我没空来给黄叔叔扫墓,我们现在上去看他一下?”
“岂止是清明那天,你已经几年没来过了。”黄一曦心里腹诽,想拒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么多年来,每回她来给父亲扫墓时都想到他,或许九泉下的父亲也会念叨他。
黄一曦爸爸的墓地在告别大厅的右上方,走上去也就一两百米的距离,商洛宇腿长,走在前面,黄一曦诧异地看了商洛宇背影,父亲过世三年后,商洛宇家也出事了,两个人也分开了,他就没有上去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记得在几排几号,一步都没走错。
清明刚过去没几天,公墓两边的松柏上还披着红红绿绿的纸藤带,在墓前磕了三个头后,黄一曦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前几天才上来汇报一次,倒是商洛宇也跟着跪下磕头,这让黄一曦有点感慨,十二年前那个陪她扫墓的少年和眼前这个青年穿过时光的隧道一下子重叠起来。
商洛宇虽然已经三十岁了,但一点也不老,他的长相在前些年人们的审美观上并不讨喜,眼睛很大,皮肤很白,个子虽然很高,却是一幅斯文弱鸡样,看起来象十几不到二十岁的样子,这几年却很符合这几年那些哈日哈韓少女心中欧巴的形象,就是所谓的小鲜肉模样。
黄一曦有点嫉妒,岁月对她而言是一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可是对于商洛宇来说,却是防腐剂,两个人在一起,黄一曦看上去起码大了三五岁。
从走上去到磕头到往下走,也不过十几分钟,商洛宇突然出声:“谢永辰变成那缕青烟走了。”黄一曦停止脚步,抬头看着烟囱冒出来的那一缕烟,忍不住感慨:“再风光又如何?最后不也是一缕青烟就消失了。”
商洛宇赞同地点点头。
气氛有点沉闷,“你说人出生时一个人哭着来,走的时候大家吹吹打打送他走,是什么意思?”黄一曦问商洛宇。
商洛宇垂下头看着黄一曦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下走,他的右手不动声色地虚扶着黄一曦的肩膀,听到她的话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可能是欢送他去另一个世界祸害别人?”
商洛宇继续贫嘴,“其实出生时也不一定是一个人来,可能那边的世界也聚在一起吹吹打打送来呢。”
黄一曦失笑,却不知商洛宇心里早就激动万分,他今天过来果真是对的,近一年来,不管是商洛宇怎么想接近黄一曦,她都当他是空气,也只有现在才和他正常说话,谢永辰真是生得光荣,死得伟大呀。
两个人停车场,商洛宇停下脚步,“我车就在旁边,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不用了,你住城东,不顺路。”
“顺路,城区现走,”商洛宇就差挂个黑包在脖子上,热情得象私家营运车拉客的,“我不回城东,要去律师事务所所,下午有仲裁案件要开庭,不管你要回家还是律师所都顺路。”
“今天是星期六,仲裁委员会竟然有工作人员陪你们开庭?”黄一曦眯着眼睛看着商洛宇,她不是仲载员。
商洛宇耐心地解释,“仲裁案件和诉讼案件不一样,很多仲裁员有本职工作,排在周末反而正常。”
黄一曦立刻想通其中奥妙,仲裁员可以由当事人指定,能被指定的仲裁员大多有点关系,如果是组织或国企高管,他们平时上班,周末才有时间,难怪她有一个仲裁委员会的朋友经常在朋友圈哭周末加班。
“那行,你也不用送我回家,我也去所里。”黄一曦也不矫情,这里这时已经没人了,一个呆在这里有点毛毛的,她干脆地绕过去另一边打开车门。
黄一曦没让商洛宇送她回家,是不想自己的妈妈再见到商洛宇,商洛宇心知肚明,也不敢再要求什么。
商洛宇打开车门坐上去,他插入钥匙,启动车子,转身过来要替黄一曦系上安全带,却发现黄一曦已经坐好系上,他只好遗憾地假装摸了一下手刹,又反身系上自己的安全带才松开手刹。
这辆车买到现在,这个位置上第一次有人坐,尽管明白这不代表什么,但他此时的心却窃喜起来,有点鼓烫,象五月的海风吹进心房,轻快又温暖。
商洛宇并没有直接开去目的地,而是稍微绕了一点路停在新华路桑莲寺的后门,“下车吧,刚才在殡仪馆没师公洒盐米,我们进去走走,去去秽气。”
“得了吧,丧主家才要这动作,我们哪里需要,你这车随便停在这里,等下贴个罚单才真正倒霉呢。”黄一曦不想动弹,她没有信仰,根本不想进去。
“走吧。你不进去的话我就告诉阿姨,说你效仿大禹,经过你们家……庙而不入。”商洛宇伸手去解黄一曦的安全带,嘴上说得一本正经,心里却乐开花,刚才没系上但现在解下来了。刚靠近黄一曦,那熟悉的体香幽幽地往他鼻孔里钻,他的手蠢蠢欲动,想抚上去却不敢,用尽全身力气才收回手坐正身子。
黄一曦的妈妈笃信佛教,黄一曦当律师后,黄妈妈有事没事都叫黄一曦去佛寺庙绕一下,老人家迷信,说起来还振振有词,说她工作最常去的地方都是好人避之不及之处,医院、看守所、法院、公丨安丨局,一般人去一次回来都得跨火炉烧柚子水去邪,我虽然没让你这么麻烦,但桑莲寺是你们紫云黄的家庙,你有事没事去走几圈,当锻炼身体行不行?
商洛宇这几年虽然很少到黄家,但黄妈妈开玩笑说的这个典故他还是记忆尤新,叛逆时期他曾质疑这个传说的真实性,可黄妈妈指着西街桑莲寺大门免费奉茶的上头半堵墙给他看过,上面“紫云屏”三个字让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得了吧,这种事也就我妈那帮老太太相信,一点也没有科学依据,你说就算真有阿飘跟着,等你西门进去后甩掉,从南门出来时不是也有别人从南门进去甩掉的阿飘在那等着,也就是换不同的阿飘而已,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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