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当国:慈禧太后的一生也不容易》
第9节作者:
金满楼 由此,尽管两宫太后以“探问北京情况”为由召见奕訢,但这个谋划已久的“叔嫂会”还是颇费了一番周折。在听说两宫太后要召见奕訢后,肃顺等人立刻警觉了起来,他们随即出面加以阻拦,特别是军机大臣杜翰(即咸丰帝的师傅杜受田之子),他甚至公开跳出来指责说,“先帝刚死,皇太后居丧,叔嫂应当避嫌,这时不适合召见亲王。”肃顺听后,哈哈大笑并鼓掌称赞说:“说得好,真不愧杜文正公(杜受田)之子矣!”
肃顺等人的话含讥带讽,理由也冠冕堂皇。可不是?这皇帝刚死,两个寡妇嫂嫂和年龄相仿的小叔子(时年30岁)怎么能在后宫相见呢?毕竟男女有别,这叔嫂相见,瓜田李下的,传出去可不好听哟。再说了,咸丰皇帝刚刚归天,两宫太后应当在宫内深居简出,持哀守节,这才符合礼仪之道嘛。
在这种情况之下,奕訢也不好接招,好在两宫太后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她们见奕訢迟迟不到,便连派太监几次出来催促,态度非常坚决。这下奕訢和肃顺等人也都为难了:这去见有违礼仪,但不去见的话又违旨,这该如何是好?
奕訢不敢自主,只好跟郑亲王端华说:“两宫皇太后催得紧,看来不去不行。既然你们说年轻叔嫂不宜后宫单独相见,那请郑亲王与我一起进见两宫太后如何?”端华没想到奕訢这么狡猾,竟然把皮球踢给了自己,弄得他反而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向肃顺使眼色,让他来做决定。
一向精明的肃顺一时间也有点懵头:这让奕訢单独进见吧,还真有点不放心;但要我等陪同进见,这两宫太后又没说要见外臣。左右为难之下,肃顺只得皮笑肉不笑的说:“老六,你和两宫太后是叔嫂,我们陪同进见算怎么回事啊,你还是自己去吧!”由此,奕訢得以一人单独进见。
两宫太后见了奕訢后,两眼泪汪汪,这下可算是遇到亲人了。据记载,这次召见的谈话时间大概有近两个小时,奕訢与两宫太后究竟说了,又商议了什么,由于缺乏史料记载,目前尚不得而知。不过,可以想象的是,两宫太后一定向小叔子哭诉了八大臣的侮慢和跋扈,特别是载垣、端华和肃顺三人,更是不把她们母子放在眼里。随后,话题毫无疑问的转移到如何扳倒八大臣、重新夺回权力上去。
对于这个结果,奕訢在来热河的路上早已料到。他这次来热河的主要目的,也就是探究下两宫太后对八大臣辅政的看法,如果两宫太后对此并无意见,那他虽然含怨不服,但也只能暂时偃旗息鼓;要是两宫太后对八大臣辅政不满,那就必定要与他结盟,共同对付八大臣。所幸的是,事态的发展是向着他所希望的那个方向发展。
在两宫太后召见奕訢后,热河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了起来。在肃顺等人宴请奕訢的时候,酒至半酣,一贯冒冒失失的惇亲王奕誴(奕訢的五哥)喝得醉醺醺的,他突然提起肃顺的辫子,指着奕訢说:“人家要杀你哪!”一语既出,举座皆惊。肃顺惊慌之下,竟然低着头,尴尬的说:“请杀,请杀!”---这外臣终究是抗不过皇权。
可别小看了奕訢。尽管奕訢的影响和势力主要在北京,但热河这边也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譬如军机章京曹毓英。曹毓英和肃顺等人有矛盾,他本来在咸丰的时候便是汉人领班军机章京,咸丰十年(1860)六月首席军机大臣彭蕴章因故出缺后,按理应该由他递补成为军机大臣(军机章京和军机大臣差别可就大了),谁料肃顺等人却鼓动咸丰补授了他们一派的焦祐瀛为军机大臣,这让曹毓英希望落空,也引发了他的极大怨恨。
早在奕訢到达热河前,曹毓英等人已经看出肃顺等人与两宫太后及恭亲王奕訢之间的矛盾;等到奕訢到热河后,这些人感觉朝局可能会有变化,于是纷纷为奕訢通风报信或出谋划策,试图在变局之中谋取未来的不世之功。
奕訢在热河的秘密活动,不免引起肃顺等人的注意和不满,于是他们竟然主动向两宫太后暗示,奕訢何时可以回京。两宫太后这时也想再见奕訢一次,于是便传下旨意让奕訢请安后回京。肃顺等人见两宫太后要打发奕訢回去,自然是求之不得,因而对这次会见没有丝毫的怀疑和阻拦。
第二天,奕訢利用请训回京的机会再次见到了两宫太后。在这次会见中,奕訢将这几天收集的信息并加上自己的分析判断,为两宫太后做了一次详细的报告。奕訢提出,肃顺等人在热河一手遮天,当务之急就是早日回銮北京,以摆脱肃顺等人的控制;如果要对肃顺等人下手,必须回到北京后再做打算。当两宫太后问起回京后洋人会不会对自己不利的时候,奕訢拍着胸脯保证京城的绝对安全,外国势力也不会有任何异议。最后,奕訢提醒两宫太后,在这个非常时期,一定要保持克制,冷静冷静再冷静,切不可鲁莽行事,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切等回京再说。
会见结束的当天,奕訢立刻启程返京。据称,奕訢为了防止肃顺等人对他不利,故意设下障眼法,他先让自己的随行护卫等人在承德外八庙之一的普陀宗乘庙后门等候,自己却去回拜载垣、端华等人,说他想去普陀宗乘庙看看,看完后就返回北京,不过自己的随从未到,想请他们将轿子暂借一用。
载垣等人听说奕訢马上回京,立刻浑身上下无比舒畅,欣欣然间,他们连声答应:“请爷坐!请爷坐!”于是奕訢便坐着他们的轿子到了普陀宗乘庙后,前门进后门出,迅速会同自己的随从护卫,一路上快马急驰,向北京飞奔而去。由于担心肃顺等派人来行刺,奕訢等人十分小心,他们甚至连沿途各州县准备的打尖住宿之处都不敢轻易居住。
事实上,奕訢过于担心而肃顺等人则过于大意了,当时他们只是乐得奕訢早点从热河滚开,还没来得及想什么行刺之事。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样两个简短的“叔嫂会”,竟已为政变定下基调。
12、好女不跟男斗,两宫太后忍气吞声
在奕訢离开了热河后,肃顺这些“热河派”顿时感到轻松了不少。这时的热河,看似平静,但平静的下面,却随时都可能掀起滔天大浪。
早在奕訢回京之前,两宫太后与肃顺等人发生矛盾的信息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北京,在奕訢的授意下,“北京派”的重要人物、内阁大学士周祖培首先采取了行动。周祖培是三朝老臣,名望甚高,但和肃顺的矛盾极深。
清朝的时候,中央六部设立满汉双尚书制,当时肃顺和周祖培曾在户部分任满汉尚书。周祖培学识渊博,而且比肃顺年长二十多岁,但肃顺为人专横,根本就不把周祖培这个汉尚书放在眼里,还时不时的对周祖培进行讽刺挖苦、排挤打击。有一次,部里文件已经由周祖培批阅过了,肃顺装作不知道,故意问:“这是谁批的啊?”办事的人低声说:“周中堂批过了。”肃顺鼻子一哼,骂道:“ 呸!不过是一帮吃干饭的混混,哪里懂什么公事!?”说完,肃顺竟然拿起笔就把周祖培的画诺全部勾掉。周祖培受此奇耻大辱,但慑于肃顺的淫威而不敢表露,最后被逼得没办法,只好请辞户部尚书这个有权有利的大肥缺而甘任有名无实的内阁大学士。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得知了慈禧和奕訢的用意后,周祖培决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将肃顺等人掰倒。他首先授意自己的得意门生,时任山东道监察御使的董元醇写一篇《奏请皇太后权理朝政并另简亲王辅政》的奏折,吹响了政变的第一声号角。
董元醇在奏折中提出两点极为重要的建议:一是皇帝年幼,国家又在危难中,皇太后应该出来权理朝政,左右不得干预;二是从亲王中简派一二人辅政,防止皇权旁落。
董元醇只是个小棋子,这个奏折也只是棋局的开始而已。奏折意思很明显,就是为慈禧太后垂帘听政和恭亲王辅政造势,并以此来试探一下八大臣的态度。果不其然,董元醇的奏折到达热河后,就像是投下了一枚重磅丨炸丨弹,将两派政治力量的矛盾完全暴露无遗。
八大臣看过董元醇的奏折后,暴跳如雷:这等于是把权力从八大臣手里剥夺,转移到太后和亲王的手中,完全是和咸丰的遗诏对着干,和八大臣对着干!难道这个董元醇吃了豹子胆了,竟然敢违清朝祖制而不顾,自个把脑袋往阎王爷那里送?要知道,清朝历来严禁后妃、太监乃至亲王干政,敢在奏折中公开提议让太后垂帘听政和亲王辅政,这岂不是找死吗?是可忍,孰不可忍?
令肃顺等人感到震惊的是,董元醇这个公然违抗先帝遗诏的折子竟然被慈禧“留中不发”。八大臣心急火燎,他们立刻责成某军机章京拟定批驳董元醇奏折的谕旨,但初稿拟好后,八大臣之一的焦佑瀛觉得此稿语气平和,言辞不够激烈,于是便自己亲自捉刀写了一篇,其中对董元醇请求“皇太后垂帘听政和亲王参政”的建议用八个字大加批驳,即“是诚何心,尤不可行”,并要求对董元醇严加惩处。其他七大臣读后,交口称赞,不料此稿上去后,慈禧不予理会,仍旧将折子“留中不发”。
慈禧当时很冷静,她有意将董元醇的奏折“留中不发”,既表示对这个奏折的重视,又以此来试探一下八大臣的反应。果然,八大臣坐不住了,他们竟然不顾君臣礼节,向两宫太后反复催要。
被逼无奈之下,两宫太后抱着小皇帝,在八月十一日召见了八大臣,并要求将董元醇的奏章交由群臣共商。八大臣当然不是傻子,岂肯轻易答应!随即,两宫太后和八大臣展开激烈的论辩,只见郑亲王端华满面怒容,言辞激烈,根本不把两宫太后放在眼里;军机大臣杜翰出口不逊,公然顶撞,口口声声称不能奉命;肃顺更是含讥带讽,轻蔑有加,称两宫太后不过是内宫中侍奉皇帝的女子,怎懂得什么军国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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