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已离我们远去》
第6节

作者: 锕浔
收藏本书TXT下载
  陆桥在重庆一家有名的房地产公司里,起先做法务,后来因为表现优良,再加上他拍马屁的高超功夫,现在已经提拨为总经理助理。梁斌曾做过一段时间的律师,后来觉得实在没钱途,就向家里借钱,自己开始创业,现在已经是一家注册资金达五百万元的公司老板了。同寝室的另外三位同学,一个去了厦门,一个去了深圳,都在法院工作,和他们还有联系,最后一个去了北京,据说已经混进最高检了,现在几乎断了联系,这一直是我的遗憾。

  我和梁斌约在北城天街的美美火锅见了面,陆桥因为开会没来吃饭,但答应八点准时赶到时刻茶楼。
  我们在各自的小锅里烫着美食,喝着新上市的纯升啤酒,感觉真是畅快淋漓。
  (26)
  我们聊着彼此的工作,梁斌感叹自己没能将律师事业坚持下来,最终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有时想起来还稀嘘不已。
  我说梦想本来就是用来放弃的,不然怎么叫梦想。
  他笑着说,可你却没放弃,一直在坚守,而且越做越好,已经渐入佳境了。

  我说那是因为,做律师从来就不是我的梦想,它只是我赖以生存的手段,如果真把做律师当梦想,我可能连死的心都有,这个职业可能是整个社会上,梦想与现实离得最远的职业了,简直就是猪八戒追着嫦娥在跑的感觉。
  梁斌大笑起来。
  “你这形容太符合我当时的心情了。”
  我说:“所以我现在就常把自己当猪八戒,要象他老人家一样,脸皮厚,心肚都宽敞,只守着自己的那点私心,如果都象唐僧和孙悟空那样,想在律师这个行业混,迟早得歇菜吧。”
  梁斌点点头:“没错,是有点道理。”
  “可我奇怪了,既然你的梦想不是做法律,那为什么当初考西政啊?”他问我。
  “唉,别提了。”我摆手,“那是因为当初我没能考上美院,文科成绩爆强,可专业成绩没能让人家看上。”

  “我知道,你一直比较喜欢画画,可这两年,你好象没怎么画了。”
  “哪能有空啊,现在每日疲于奔波于顾问单位和各大法院之间。”
  “挣钱多就行。”
  “我不想成为金钱的奴隶,可因为已经停不下来了,又不得不成为奴隶。”
  “大家都一样,都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

  梁斌感叹的样子,让我觉得他仿佛老了许多,我想商场中的勾心豆角,并不亚于我在法庭上所受的煎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27)
  梁斌又跟我聊起了他可爱的女儿。
  我们三人都已过了而立之年,我和陆桥一直单身着,梁斌在他三十岁那年将自己婚了,第二年就生了小孩,自从他女儿出生后,他的公司就蒸蒸日上,他常说女儿是他的福星,他现在是家庭事业皆有之。我们三人在一起时,常笑说以后的人生路上,我和陆桥会象跑马拉松一样追着梁斌漫长地跑了。
  梁斌突然说:“对了,有个事跟你说,马建上周跟我通电话时,跟我爆料了一件事,我想应该跟你说一下,不然将来你知道了,会说我不够哥们儿。”
  “什么事?”

  “马建说上个月他代表他们厦门的法院系统,去北京参加一个有关全国法检系统的培训,遇到了向涛,说向涛现在混得相当不错,当时还在他们那个培训上作为代表上台发言。马建跟他聊了很久,据说他现在很受领导的器重,最近还经常派他到各地省市的检察系统去参加指导工作。”
  “了不起,马建留他电话没有?”
  “留了,我也要了,我想现在这个关系对你是最重要的,所以肯定要给你的,不过,有个事情,得先跟你通报一下,你听完这事再决定,是否要跟他联系。”
  “什么事儿啊?神神秘秘的。”
  “向涛已经结婚了,你知道对象是谁吗?”

  “谁?”
  我已经预感不妙了,有些害怕梁斌说出那个名字。
  “安然。”
  我看着手中玩弄着的酒杯,沉吟了片刻。
  “我也猜到了。”
  “你不会还没放下吧?都已经过去十来年了。”
  梁斌将语气压到最低,我知道他在为我担心,但他小看我了,我已不是当年那个年少轻狂,又放浪形骇的男生了,经过了十年的执业厉练,遇事不乱,处乱不惊,已成为我的特点之一了。

  (28)
  “你觉得我还没放下吗?”我盯着梁斌反问他。
  他摇摇头:“没有,我一直觉得,你没有,不然为什么这十多年来,我从来没见你认真地交过一个女朋友。”
  “那是因为从来没遇上一个想交的,陆桥不也一样嘛,干嘛盯着我。”
  “你跟陆桥不一样,他娃是天性花心,而你不是。”

  “何以见得?”
  “以我这十多年来对你的了解,以你的眼神传递出来的信息,我就知道,你不要小看我看人的能耐。”
  “那是,不然,你也发展不到今天这步。”
  “兄弟,放下过去,回头全是大森林。”
  梁斌举杯,看着我。
  我笑了笑,也举起杯,跟他碰了一下。
  “结果大森林里,全是恐龙和袋鼠。”

  “什么袋鼠啊?”
  “怀里揣着一个呗,都嫁人生子了。”
  梁斌大笑起来,差点儿喷我一脸酒。
  快八点时,陆桥打来电话,说和高伟已经在茶楼等着了。
  我们结了帐,匆匆赶过去。
  在路上,我接到了何雪打来的电话。
  她跟我说钱快凑齐了,只差两千了,朋友今晚就会给她送去,周一一早她就到我们所来把钱给交了。
  我沉吟了一会儿,问她:“你是怎么凑到的钱,都是借的吗?”
  我惊讶自己会这么问,做律师的,只管收钱做事就好,干嘛管人家的钱是怎么来的,这不多事儿嘛,有些不符合行规的感觉。

  可不知为什么,对这个女孩我仿佛动了恻隐之心,我不希望看到她为了这个案子,搞得自己面目全非,异常艰辛。
  其实当时在签合同时,我曾一度想,向她建议让我们所里的年轻律师来做,只收她六千元的代理费,我可以分文不取,也不具体办案,但我可以指导那位年轻律师。但转念又想起,她说过我值得她信任的话,基于这份信任,就只好收回这个想法。
  (29)
  她回答我:“钱是怎么凑到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等我一交钱,林律师,你就要认真帮我办这个案子,行吗?”
  “那当然。”
  “林律师,我几乎是倾其所有了,为了还钱,我不得不办停学,现在每天都要去工作挣钱,以后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跑高路的事了,一切就都要麻烦你了。”

  “你在上学?”
  “是的。”
  “大学吗?哪所大学?”
  “美院。”
  我心里微微振动了一下。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恢复学业?”
  “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永远都不吧,但这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不在乎。”
  我感觉有些气。
  “你父母知道吗?”
  “不知道,我不打算告诉他们。”
  “你觉得可以瞒得下去吗?”

  “没办法,我别无选择。”
  “你可以选择。”我突然语调升高。
  走在前面的梁斌回头看了我一眼。
  “你可以放弃为高路请律师,我们可以解除合同,将钱都还给别人。高路没有任何亲属,经济困难,他可以向法律援助中心申请法律援助,请求指派律师。”
  我一口气说完,完全没想这些话的后果。我想我是疯了,执业以来,居然第一次主动跟当事人谈毁约,而且仅仅只是因为我对她的同情。我很清楚原因,因为她说她是美院的学生,因为学绘画做画家曾是我的梦想,因为我不能忍受一个年轻人为了区区一万多元而放弃自己的理想。

  可能我的话把何雪吓着了,她半天不回应,我也愣在那儿。
  “你怎么能这么说,林律师,你可是个律师,你不能和我解除合同,就算不请你,我也会去找别人的。”
  我感到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30)
  我后悔极了,我完全没有考虑她目前的感受,爱情在她心里是胜过一切的,这时候我对她说这样的话,就是对她的一种无情打击。

  爱情,我苦笑着心想着这个词,它离我已经太遥远了,可在这个女孩的心里,它就是涌动在她全身的一种力量。
  我不禁望而却步。
  我只好告诉她,收回我刚才的话。
  在进包房的门时,梁斌拉住我。
  “你今天情绪不对,刚才的电话是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没事。”

  推开门,烟雾缭绕中,看到陆桥与高伟的脸。
  不得不诚认,在所有的时光中,打麻将是我最轻松的时刻,当然除了与法官打。
  可今天,我一点轻松不起来,先是梁斌告诉了我,安然最后的归属,然后是何雪的电话,前者让我心痛,后者让我心疼。
  我暗骂自己越来越不男人了。
  在去卫生间的档儿,陆桥跟了过来。

  他低声问:“付薇没来纠缠你吧?”
  “你还惦记这事儿呢?”
  “那当然,我可不想你遭罪。”
  “放心吧,估计你那晚的苦口婆心起作用了。”
  我拍拍他的肩,这小子难得一回这么关心我。
  “那就好,愿上帝宽恕你吧。”

  “呸,你就祈求上帝在你死后别让你下地狱吧,你这个女人的克星。”
  我们边笑骂着边回包房。
  牌桌上,我们又开始了胡乱开玩笑,以损对方为乐,我发挥尽兴,今天特别需要这样,因为不想心情压抑。
  第二天,我很早就醒了,实在睡不着。
请按 Ctrl+D 将本页加入书签
提意见或您需要哪些图书的全集整理?
上一节目录下一节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