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3-6 11:42:00

　　沅陵城，桃花符纸--9
　　从张家界通往沅陵的道路，在我离开家乡的这么多年中竟然没有丝毫改变。还是一样的颠簸难走。以至于到达目的地之后，那个的士司机收取了我们600元车费，我甚至对他还心存感激。
　　对于沅陵城，我可以算是陌生至极。仅仅在若干年之前路过一次，走的也是同样的这条道路。冉医生和桃夭都在睡觉，在夏日的午后，在颠簸的且缺少维护的省道上开车，为了不让司机也犯困睡着，我只好负担起了和他聊天的任务。
　　没想到这的士司机就是张家界与沅陵交界的四都坪人氏，还是在他爷爷那辈从沅陵搬迁过来的，在沅陵城中还有亲戚，小时候还经常去沅陵城走亲戚呢。
　　他说，沅陵城在以前还确实有很多老纸坊。他爷爷年轻的时候，就曾做过纸坊的学徒。本来想成家以后，自己也开个纸坊立业发家，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搬迁到四都那个远离繁华的荒山野岭之中生活，从此便绝了开办纸坊的念头，一心一意开荒种田。
　　听见他爷爷也曾做过纸坊学徒，我不由得心中一喜。急忙问道，“那你爷爷现在何处？如果还住在四都坪，正好是顺路，我们方便去拜访一下他老人家吗？老人家既然混过沅陵城的造纸行业，想必对缪氏纸坊有一定的了解。”

　　“唉……我爷爷当然是在四都坪……”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一阵欣喜。“那敢情太好了，我们赶快先去老人家那里吧。”
　　可是司机幽幽地叹了口气，半天又说了一句，“可是他在两年前就去世了。唉……我爷爷在世时，对我最好了。”
　　瞧这的士司机，怎么习惯说半截话，害得我兴高采烈了一分钟。还尽说废话，哪个爷爷不疼爱自己的孙子呢？
　　“不过——”见到我如此失望，司机最后还是将话锋一转，“听说我爷爷还有个远房表妹，也是嫁入了一家什么纸坊，做了纸坊老板娘。”
　　“那这个老板娘呢？她应该还在人世吧？”
　　“嗯……我爷爷这个远房表妹，也就是我的这个表姑奶奶，比我爷爷小很多岁数呢。她应该身体还不错吧！照理说应该健在。”
　　“那也好，找到你姑奶奶，应该就能知道缪氏纸坊的消息了。沅陵城并不算大，在那个时代，同一座城市里面，行业内部应该还是会互通信息的吧。”我又看见了一丝希望。
　　“嗯，应该可以这样说的吧。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姑奶奶，不仅我没有见过，就连我的父亲他也不知道我还有这样一个姑奶奶。”
　　气死！

日期：2010-3-7 10:19:00

　　“既然你父亲都不知道的事情，那你又怎么晓得的？莫非做梦梦见的？！”瞧这司机慢吞吞的性格，害得我一阵高兴一阵失望，我也很生气，对他没什么好语气了。
　　好在这崎岖的山路上，司机既要耗费极大的精力开车，又要分神回忆那些以前的往事，对我语气中的不满情绪也没有察觉，仍然不紧不慢地说，
　　“唉……好像他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个姑奶奶嫁入了纸坊。可能就是在那时候，我爷爷一气之下，才迁到四都坪这山界之中的。”
　　这司机四十岁左右的铁塔大汉，怎么婆婆妈妈的，说话尽嗯啊唉啊的？
　　“哦，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我爷爷一辈子都没跟别人说过，只是有一次，爷爷带着我去放牛，走到山顶，爷爷看着东南方，情不自禁地对我说，‘娃娃啊！你看得见啵？那边有一座沅陵城。城里有你爷爷的表妹妹，长得仙女似地。可惜啊，偏偏嫁到那个鬼纸坊里去了……’
　　“当时爷爷以为我还小，听不懂这些话的。哪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将这话就记在心里去了。一直没有忘记过。”
　　说到这里，司机突然转过头来，对我一脸憨笑：“当然，我也不知道究竟是真的还是爷爷哄我玩的。呵呵。”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什么叫鬼纸坊？”其实我刚才正在暗自生气，根本就没有听他嘟哝些什么，但“鬼纸坊”这三个字，窜到耳朵里面，感觉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你觉得，鬼纸坊会不会就是给死人造钱纸，造符纸的专门纸坊？”我猜测。
　　“切——，在这偏僻的荒山野岭开车，可千万别神神叨叨的。可别真引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过来。呸呸——”司机猛地朝窗外连吐了几口唾沫。“我爷爷哪有那么多的意思。估计被人甩了，那时想起来还心有余恨，随口说说的吧。”
　　这司机，倒真是口不择言！哪有这样说自己爷爷的。
　　说了半天，听了一段他爷爷和他姑奶奶没有结果的爱情故事。还是仍然连什么线索都没有。
　　我干脆也懒得理他，先休息休息再说。免得冉医生和桃夭都睡饱了，等下到了沅陵城又要拉着我四处乱转。
　　颠簸的汽车恰似儿时的摇篮，在下午阳光的催眠中，我和桃夭相互依靠着，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