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3-8 9:38:00

　　沅陵城，桃花符纸--10
　　车到沅陵城的时候，已近傍晚。
　　的士在滨江大道的雄鹰广场停下来，正好暑气消去，沅江的河风送来一阵阵清凉。看着河心，波光粼粼，映着夕阳，又是一个半江瑟瑟半江红。此情此景，同我与冉医生刚到张家界时将车停在澧水河边上的感觉几乎一样。
　　不同的是，一条是澧水，一条是沅江。不同的是，刚来的时候，我们认为事情很单纯，谁也不曾想到会发生如此多的超出知识超出经验之外的事情。不同的是，如今我们竟然陷在这些神神叨叨莫名其妙的事情里面，不但不能自拔，而且还要想尽办法，费尽心机，找寻那些本来可能不存在的物件，完成这些也许根本不能完成的任务。
　　缪氏纸坊，桃花符纸。这一次，我们会顺顺利利的吗？

　　当然，认识这个祖籍在沅陵城的的士司机，也并不是毫无收获。起码，除了他爷爷和他表姑奶奶那残缺不全的爱情故事外，他还知道曾经的老沅陵城中，纸坊最为密集的地方是在通河桥渡口一带。
　　经过近些年的城区改造，跨河大桥的建造。如同张家界城的澧水河岸一样，那些老渡口已经无迹可寻。我们沿着滨江大道上下走了一圈，最后还是问询了一个老人，才知道以前的通河桥渡口，原来就是我们下车的滨江广场附近。但是这里，除了宽阔的广场，平坦的大道以及附近熙熙攘攘的步行街之外，渡口，已毫无痕迹。
　　我们在滨江大道和步行街询问每一个上了年纪的过往行人，问他们知不知道老沅陵曾经有名的缪氏纸坊，那情景就如同当初冉医生和我在张家界市里四处寻找疯子一模一样。
　　我们知道这是最笨的办法。可是，如今，沧海桑田，人事皆非。除了向那些上了年岁的老人询问打听，又还有什么方法能找出以前那些或许早已湮灭在岁月中的踪迹呢？

　　沿街的老人，我们问了很多。他们也能说出许多沅陵城中老纸坊的名字。因为，在以前，沅陵一直是湘西地区的州治、府治所在，各种行业都相对发达。沅陵城不但出土过元朝的纸币、银票以及当时铺号的广告纸，特别是在明朝成化年间，沿江横石和斑竹溪一带的造纸作坊，更是在原有的纸张基础上进行改进，生产出更为质优价廉的皮纸、棉纸以及各类草纸，一下子将沅陵造纸业拉上行销黔滇地区的龙头地位。还有相当一部分纸张，更是顺着沅江，远销到长江水系的各个商埠码头。使沅陵纸张，在数百年的时间里，一直闻名大半个中国。所以说，沅陵造纸业，是有着极深厚的渊源的。

　　这是一件让老沅陵人自豪的事情。所以，我们一路上所询问的老人，多多少少都能说出解放以前沅陵城中若干纸坊、纸铺的名称。最后在虎溪山下遇见一个纳凉的长须老者，更是能将沅陵境内上至舒溪口下至麻伊洑，沅水大小各埠数十家造纸作坊的招牌字号、甚至当时的老板姓甚名谁，都能说得一清二楚。
　　可是，其中，却偏偏没有桃夭所说的什么缪氏纸坊。
　　我和冉医生都将眼光投向桃夭。桃夭被我们俩的目光逼得有些慌乱。
　　她知道我们在怀疑，急忙辩解道：“不会有错的，缪氏纸坊的事情，我记得特别清楚。在外婆收藏的每一张符纸的左下角，都有一处精美的压花，小时候我曾问过外婆这是什么，外婆告诉我说是篆书的缪字。从此我才知道外婆所用的各种符纸，都是沅陵的缪氏纸坊制造的。外婆还告诉我，缪氏纸坊的老板娘，是她年轻时的好姐妹，漂亮极了，每一张符纸的最后压花都是由她亲手去做，从不由别人代劳。”

　　“其实，不用外婆说，单从那秀丽端庄的字体，就可以想见当年那位纸坊老板娘的美丽和精致。”桃夭望着汩汩流淌的河水，有些忧郁地说道，“可是，现在怎么就一点踪影都找不着了呢？”
　　怎么又是纸坊老板娘？
　　这个缪氏纸坊的漂亮老板娘会不会就是那的士司机所说的那个姑奶奶？可惜！该死的！那司机等我们一下车，便忙不迭地连夜赶回张家界去了，要不然找他问个明白也好。
　　我不禁用力捶着自己的脑袋。都怪我当时嫌他啰嗦，要是有心的话，很可能会打听出更多东西出来。
　　冉医生和桃夭见状，忙问是什么事情。我便将的士司机所说的他爷爷和姑奶奶的故事重说了一遍。末了，还在继续猜测，他爷爷当时所说的鬼纸坊，不知道究竟是含恨随口而说，还是另有所指。
　　没想到，和我们谈话的长须老者，一听到“鬼纸坊”这三个字，却霎地一下变了脸色。摇摇蒲扇摆摆手，马上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