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豪一声哀嚎,整个人被阔步冲过来的傅时御一脚踹到角落。
傅时御弓身扶起唐希恩,轻声问:“撞到哪里了?疼吗?有没有伤到腿?”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唐希恩不知该先答哪个,便就简短回道:“没事,后背撞了一下。”
傅时御宽厚温热的手掌,这就挪到她后背,轻轻地来回摩挲安抚着。虽然还隔着两层衣物,唐希恩却觉得他这个动作,比任何止痛药都有效果。
她撑着傅时御的手站起身,将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我没事。但我妈还在ICU,没那么快出来,我得守在这里。你先回车上休息,天一亮,就启程回B市。”
“我陪你,”傅时御伸手握住她寒凉僵硬的手,“我送你来,就得好好把你送回去。”
“真没事,我可以应对。”深知傅时御留下会发生什么事的唐希恩,不想再欠他更大的人情。
傅时御没说什么,扭头冷冷瞥了眼正虎视眈眈朝这边看的阮福生父子,握着唐希恩小手的温热大手紧了又紧,默默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从角落挣扎起身的阮家豪冲过来,拳头还没挥到傅时御脸上,就被他用力扼住手腕,往后折去。
阮福生见状,骂骂咧咧地跑过来,指着唐希恩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杂种,家豪今天掉一根汗毛,我都要你和你那个死妈陪葬!”
老家伙深知李妙莲就是唐希恩的软肋,句句不离要对李妙莲不利,想借此遏制唐希恩。
手被人用力扭着,阮家豪“哎哎”直叫,傅时御没理他,喝了阮福生一声:“嘴巴放干净点!”
唐希恩拉了拉他的风衣,低声道:“算了,别因为他脏了你的手。”
傅时御这就一甩,阮家豪再次被甩到墙角。
阮福生依旧骂咧咧,跑去扶起了自己的宝贝疙瘩,却也不敢再对唐希恩说什么难听的话,大约是避讳守在她身旁的傅时御。
气氛归于平静。
唐希恩无言地坐在ICU外的等候区,塑料椅子的冰凉,仿佛从布料沁入,直达她的心脏。她累得头直往后仰去,绝望地看着头顶那盏昏黄暗淡的灯。
“姐……”阮静雅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
唐希恩仍旧仰着头,没正眼看她,声音冷淡:“医生怎么说?”
“急救医生说是什么风湿膜病,需要换东西……”阮静雅学历不高,超过四个字的医学名词要说全,有些困难。
唐希恩坐正身体,仿佛眉心都带着凌厉,看向对方,“风湿性心脏瓣膜病,需要换瓣膜?”
“……”阮静雅想了一道,“医生好像是这么说的。”
“我知道了。”唐希恩结束话题,复又将头往后仰去。
她的意思很明显,阮静雅却还坐着不走。
“姐,这位是?”阮静雅看了眼坐在另一侧的傅时御,苹果脸微红。
唐希恩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傅时御朝阮静雅点了点头,“我是唐律师的朋友。”
“男朋友吗?”
傅时御淡笑,没有否认。
阮静雅点头,似乎并不意外,很贴心地说了一句:“有你陪着我姐,我和我妈就放心了。”
“没事的话,带你爸你哥回去吧,”唐希恩冷声,“这里有我就可以。”
阮福生本来就想回去睡觉,一听唐希恩要留下来守着,巴不得地带着儿子女儿,逃也似的离开了医院。
阮静雅走了一会儿,又折回来,手上多了一个红胶袋,里头是带给唐希恩和傅时御的两瓶八宝粥及几块蛋黄派。
唐希恩和傅时御俩人都没吃,东西被完整地放在胶袋里。
阮静雅就坐在唐希恩身旁,找机会和她说话,但话题却与李妙莲无任何关系,大部分围绕唐希恩在香港和美国求学的那几年。
“听村里人说,能去美国留学的,最后都能赚大钱回来。”阮静雅笑起来,竟有与唐希恩一样娇憨的神态。
唐希恩冷呵一声,“说得好像那些人自己去过美国一样。”
阮静雅面上一阵尴尬,迅速转移话题:“姐,你这次回来,会住家里吗?”
唐希恩没吱声。
她去年在B市安顿好,立马打电话给李妙莲,要她收拾东西,随自己到B市住,但李妙莲死活不同意,说自己有家,怎么能抛下自己的家出去外头住。
李妙莲是个既传统又固执的人,如果她出院执意想回家休养,唐希恩势必也得回去陪上几日。
但这样就得住到阮家,与阮家父子同一屋檐。自从十五岁那年出来后,唐希恩就再没回过阮家……
“姐,如果你要回家住,我得把你房间打扫一下……”
阮静雅一句话,把唐希恩扯出神思。她默了默,松口道:“如果妈要回去住,我也会回去陪她几日。”
“那就好,你也好多年没回家了。”
唐希恩没再答腔,起身朝走廊唯一的窗户走去。
晨晖从东面的天空铺散开,她怔怔地看着那个熟悉又遥远的方向,想起李妙莲跟她说过,她的生父来自东边的大城市。
所以她去了B市,那个东部最大、最繁荣、最发达的城市。
唐希恩站在窗边发呆,傅时御凝眸静静看着她,他没有去打扰她,他知道,这种时候,他只要站在她身后就够了。
八点钟一到,医院热闹起来,病人家属和医护人员纷至沓来,而唐希恩也终于可以进ICU探望李妙莲。
她换上无菌服,隔着玻璃看到多日没见的李妙莲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满心酸楚。
而这种悲恸的情绪,在看清李妙莲脸颊边的手掌印及手臂上的青紫时,彻底压抑不住,化成两行无声的清泪。
唐希恩从ICU出来,傅时御正站在门边等她,见她脸上有明显的泪痕,什么也没说,上前默默将她拥入怀里。
她木然地任由他抱着,直到阮静雅激动地跑过来:“姐,医生要跟我们说妈的情况,我们快去吧。”
唐希恩回神般,推开傅时御,匆匆跟着阮静雅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县医院的医疗水平有限,没有能做瓣膜置换术的专科医生,故而主治医生建议他们将李妙莲送到医疗水平发达的大城市手术。
医生说这些话的时候,阮福生父子刚好进来,一听要将李妙莲送到大城市手术,手术费保守估计数十万,俩人异口同声表示,放弃手术。
在徊城县医院,这种无力医救、默默等死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医生早已见怪不怪,所以并未力劝阮福生父子,只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就签字让李妙莲转到普通病房。
唐希恩出去的时候,傅时御迎上来,关切地问:“医生怎么说?”
唐希恩摇摇头,还没开腔,阮静雅旋即插嘴道:“医生说我妈得到大城市手术,但没人同意!”
傅时御诧异地看向唐希恩。
“静雅,你先去病房陪着妈,我一会儿过来。”唐希恩出声,要阮静雅回避。
阮静雅一走,傅时御再次问:“怎么回事?手术费有问题?”
“十来万的手术费,我还负担得起,”唐希恩体力不支,精神也几近崩溃,在一旁找了个位置坐下,“我会让朋友在B市帮我妈找最好的心脏科专家。”
傅时御明显也是松了一口气,挨着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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