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钱说得好，多读书。”龙再林给她续茶，“主任，今天听说一件事情，你听说吗。”

　　“什么事？”
　　“大田镇那边一个村小有个支教老师。”
　　“支教老师？怎么啦，出事吗。”
　　“听说是这样的，那个支教老师到大田镇落鹰坪村小支教，见学校是老房子，觉得那房子不安全，要推倒重建。具体也不是很清楚。”
　　“建不建学校也不是哪一个人说句话就能够修建的，这些年轻人，太想当然了。不过也理解，才走入社会吗，看什么都不满意，是不是？”

　　“主任，落鹰坪村不是教学点。”
　　“不是教学点？哦，我想起来了。前年我就说要到落鹰坪村看看那个村小到底是什么情况，全区没有落实撤并的村小没有几所吧。”
　　“三所。”
　　“落鹰坪这样的情况并不算特殊，大田镇当时就是没有决心，工作缺少魄力。全区各镇一盘棋，都各行其是，区里还如何统筹工作？既然那支教老师有想法，索性让大田镇出面，把落鹰坪村小撤并到教学点，免得拖后腿。”
　　“主任，我也觉得这是一个机会。”龙再林笑着又给钱慧续茶，小小的茶盏，每次能够容下的茶水很少，“只是，目前还不知具体情况，我们督导室也不好直接插手吧。”

　　“这件事本身就是我们督导室职责范围内的工作，老教学楼破旧不能用，正好拆掉，学生往哪里放，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吗。”
　　杨政丞和求军镇长在下午上班时间进教育局，申请修建教学楼项目该找谁，一时间也没弄明白。按程序办事得闲到局办公室，之后才汇总到局领导那里，研究讨论，形成决议。
　　不过，落鹰坪这边的事情不能拖久，老教学楼已经拆掉，拖久了学生在农户家里上课，效果可想而知。
　　这件事情如果张怀远肯推动，应有更好的局面。杨政丞按之前说好的，直接找分管修建的副局长廖文仲。

　　廖文仲办公室在四楼，两人到四楼见廖文仲的办公室门关着，不知是还没来上班或有事处理，不到局里来。敲门不应，没有廖文仲的电话便无法联系。
　　教育局大楼四楼是局主要领导、人事股等，廖文仲不在，见其他办公室门开着，杨政丞找另一副局长。
　　“你好，我想请问一下廖文仲局长在不在？我想请问他的联系电话。”
　　“找廖局长什么事？”那人看杨政丞太年轻，随即看了看求军镇长。
　　“事情是这样的。”杨政丞便将自己到教育局来找廖文仲的目的说出来。

　　“我是教育局副局长王永乐，我可以负责地对你讲，修建教学楼不是哪个想申请就能够做到的。开玩笑，修教学楼又不是买菜，还可以讨价还价。”王永乐声音响亮，不容置疑。
　　“王局长，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那栋老教学楼已经被定为D级危房，大田镇得知情况后，立即组织村里将房子拆了，以避免可能出现的安全事故。目前，学生借住在农户家上课，教学楼一直拖着不修建，村小这边工作很难进行。”
　　“既然是危房，拆了是应该的。你说哪个村？大田镇的落鹰坪村小？
　　这个我知道，两年前我到过那里，落鹰坪村小早就该撤并了，撤并到附近教学点，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问题不大，教学点不会容不下落鹰坪村小的学生吧。你们有多少人？
　　最近的教学点我想想，至少还可以容纳得下一百人。对，当初规划建设地时，就把落鹰坪村学生计算在内。就算落鹰坪村每一个学生都寄宿，也应该能够容得下。”

　　“王局长，落鹰坪村情况比较特殊。”
　　“有什么特殊的，全区一盘棋，落鹰坪村就应该服从大局，服从统一规划统一管理。你觉得，还有什么特殊情况比服从大局更重要？”
　　听这位副局长大人巴拉巴拉地说，杨政丞也觉得无语，或许他们在上位习惯了，什么事情都会按照自己的思维模式来，一点都容不下其他的东西。
　　如此看来，想修建这一教学楼还真不容易了。

　　正准备说话，门外进来一个女人，五十几岁样子，不高，脸上堆着笑。不过，这笑脸没让人感觉到亲切或和煦，有种拒人几米远的感觉。
　　“钱科好，今天有时间来指导工作？”王永乐站起来，显得对来人有些尊重，是不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你不出，表面文章做到了。
　　“王局，不客气。我来看看，”钱慧笑了笑，眼睛眯一眯，看向杨政丞，“怎么回事？”
　　“钱科，他是大田镇村小的支教老师，要求教育局给村小修教学楼的。大田镇教育情况，钱科你熟悉，给他说说？”王永乐别有意味地说。

　　“你是大田镇落鹰坪村小的支教老师？”
　　“是的，您是？”
　　“我是区教育督导的钱慧主任，全区的教育督查工作都归口我们督导室，教育资源的整合、规划与布局，也是我们督导室重要的工作内容之一。”钱慧依旧带着笑容，表情不变。
　　杨政丞点头应了，表示自己明白钱慧的职权。
　　“从省里到市里再到区里，对教育发展和规划早在几年前已经有统一的政策，小伙子，你才到白泥区，不了解情况，对你的热心和勇气，我个人是很赞赏的。对你关心村里孩子的学习做法，是值得表扬的，谢谢你的努力和付出。
　　不过，教育工作的发展不是一家一户，在全区的高度上来看待问题、解决问题，我们要选择的就很明显。
　　至于落鹰坪村小目前遇到的困难，本来不复杂，就没有必要人为地搞复杂了。撤并村小，将不适合存在的小学并合到教学点，集中资源办好教育，这才是长远之举，对不对？”

　　“……”杨政丞觉得自己真没有词了，张口不知说什么才好。
　　之前的设想和现在遇到的情况完全不同，和自己以前所有的经验不吻合。这也是很自然的事，之前他是纨绔子弟，身份在那里，办事时对方不是看他脸面或能力，而是看他背后的来历。
　　如今，自己一个支教老师，谁还会怕你，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会有。对方将自己当成不知世事的小屁孩，自然不会为他考虑，也不会认为他有什么正确理由。
　　“好了好了，回去吧。落鹰坪村小的事情，教育局这边会去做工作，大田镇也会派人下去妥善安排之后的事情。杨老师，下午有车回大田镇，赶得上吧？”钱慧一副完全掌控局面的神态，轻松地对杨政丞说。
　　“钱主任、王局长，两位领导好，我还是想找廖局长汇报村小的申请，至于教育局研究之后，有什么结果那是另一回事。
　　两位领导刚才也说了，白泥区整合教育资源，对全区的交涉有统一规划，分步铺开。我已经明白白泥区、教育局的工作规划。不过，落鹰坪五年前能够存留村小，说明落鹰坪确实有自身的困难和特殊性，我们恳请区教育局和各位领导，从外面的实际困难出发，批准这个村小新建项目。”
　　讲道理不一定让他们接受，表达自己的请求，这些人会怎么考虑，也只能是尽力争取。思考之后，觉得确实没有说服对方的可能，杨政丞也不想多做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