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终点从来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自己。
　　“继续履行契约。”男人的话说得很慢，尤如撒旦一般冷厉，一个字一个字在暗夜中慢慢晕开，“我可以不再追究。”
　　“噗嗤”，耳边是女人的清浅漫笑，“还真要多谢程总的大度，那过往的帐就一笔勾销，现在我们来谈谈契约。”
　　“程总当初说`做我的女人，我帮你洗脱冤屈`，我想和程总把这个`我的女人`的定义界定好，免得我跑到了中东还以为自己还是程总的女人，咯咯咯……”
　　女人笑得肆意，击碎了满室的寂静。
　　程厉扬再次沉默，经过了五年的战地淬炼，这个女人就像是朵食人花一般，分分钟能够将人吃成渣。
　　她是真的直奔着他而来，甚至连玄虚都不愿顾弄了。
　　既然如此，五年前她又为什么要逃离？真的像她说的那般，腻了？
　　那现在她又为什么要回来？
　　他不说话，她就也不说话，电话两头都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夜色，在这呼吸声中醉去。

　　“怎么定义？”难道她想要和他结婚？
　　手指被突如其来的高温烫了一下，男人迅速将烟蒂掐入烟灰缸内。
　　以他今时今日的能力，他不是不能和她结婚，只是……
　　“婚姻……”女子的声音撕开了夜的魅色，“呵……，程总不用担心，婚姻从来不是Medusa的追求。”只是一直是萧昀的梦想。

　　星眸无声暗阖，“至于情人……，听起来不错。只是以Medusa今时今日的国际地位，自然不能做出第三者插足这样有损形象的事，想来这对程总也不是件好事……”
　　“所以……？”清冷的声音中，一道冷光划过男人的眼眸深处。
　　“等程总什么时候恢复自由身，什么时候来找我履行契约，我给程总半年时间，毕竟Medusa不能为了程总这一棵树而放弃一整片森林……”而萧昀会。
　　“当然，我不反对程总对外说我是你的女人，我也算是生意人，生意人最重契约精神。”
　　“好……”
　　好？莫浅秋愣怔住了，他说了“好”？
　　他是全部同意了她的提议？
　　在终于等到他的白月光即将回来时，他答应了她的提议？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莫浅秋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内心到底是激动多还是震惊多，她本以为他会断然拒绝，而她只是提出了一个明知道他做不到的提议来挑衅他罢了。
　　还是她理解错了？
　　“等秋秋回来，我会跟莫家提，”男人的话在她眼前点亮了一片星空，“不过在此之前，你不能拒绝我的邀约，还有电话。”
　　“程厉扬……”

　　任由手机滑落一边，女人双臂平摊地直直躺在床上。
　　刚刚那一切确定不是又一个梦中梦么？
　　“我会说到做到，希望你不会再次违约。”
　　那来自暗夜的声音，分明是天堂的幻化。
　　“咯咯咯……程总就不担心伤了小未婚妻的心么？”
　　短暂的惊喜过后，是道不尽的复杂。
　　原来莫浅秋对他来说也根本算不上什么，这个来自地狱的男人，心中从来没有过他人。
　　情深不悔，原来也只是他故作的假象。
　　为了抓回她这只失控的宠物，他终于将这个伪装撕开。
　　掌控，才是他真正的最爱。
　　不管是萧昀、Medusa还是莫浅秋，都只是他的猎物罢了。
　　秋秋……
　　他本就没有想过要娶她。
　　如果她不回来，他会一直守着那个婚约，可她回来了，就算没有今天的这番交谈，他也是要取消这个婚约的……
　　那个似骄阳一般的小女孩，他和她从出生就注定了不可能在一起。
　　他能给她一切，唯有婚姻他给不了。
　　“这是我的事。”
　　“既然程总这么有诚意，我自然乐意配合。只是Medusa很忙，程总想要邀约的话请先跟我的助理预约。”
　　“明晚一起吃饭。”

　　男人并没有理会她的话，在他眼里，从始至终她都是他的所属物。
　　之所以答应她的要求，只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要取消那个婚约的，既然如此，他陪她继续这个游戏又何妨。
　　“好……，你来接我。”声音低转蜿蜒。
　　一切落定，电话的两端又归于寂静。
　　两人谁都没有挂断电话。
　　浅慢均匀的呼吸声渐渐从电话那头传来，是女人睡着了。
　　那般安静的女人，才是五年前他那只温顺的小萌宠。
　　那一晚，是她第一天进入他在申城的房子。
　　“你大概多久会腻？”
　　那一刻，他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恋慕。
　　“别妄想不该想的，一只宠物我也许会养它终老，而你，只有保质期。多久……看你的保质期。”
　　他毫不留情地对她说出了那句冷酷的话语，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
　　果然，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在那之后她不再多说多问。
　　只是她从不拒绝他所有的予取予求，即使是在那个只有痛楚感的初.夜。
　　她乖巧得像是一只波斯猫一般，他招招手她就过来，他一个冷厉的眼神她就独自安静待着。
　　他的生命里从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她波澜不惊的乖巧不知不觉竟温暖了他的心，只要拥她入怀，那无边的黑暗和噩梦就会远去。
　　他在心中悄悄将那个当初说的保质期划去，改成了对一只小萌宠般的无限期。
　　也许等到哪一天，当他有能力与老爷子抗衡了，他甚至会给她更多。

　　可她却突然消失在了战地，给了他好不容易滋生的一点柔情致命一击！
　　程厉扬的心脏狠狠撞击了一下，他再度点亮了一支烟。
　　每每想起她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开，他的心就会陷入烦躁与暴戾。
　　他是被她乖巧的表象完全蒙蔽住了，才会这么放心地让她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而她又是用什么来回报他的……
　　所以那一年时间的乖巧与温柔，到底是不是她为了离开他而做的伪装？
　　一想到这种可能，心中的暴戾更甚。
　　这个女人，总能一次又一次地拨动他的心弦，搅乱他的心池。
　　哎——
　　当莫浅秋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电话被挂断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前，所以她睡着了，他也睡着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长达数小时的通话时长，她的嘴角慢慢上扬，昨晚的谈话被一点一点忆起。
　　那个撒旦一般的男人，心里根本没有任何人。
　　萧昀不存在，莫浅秋也不存在。
　　而她，却一直在傻傻地和自己较着劲。
　　真相总是很伤人。
　　她忽然不知道她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将莫浅秋在他心中的位置抢过来，她曾经是这么想的。
　　可如今她该怎么办？
　　一个从来没有人抵达过的地方。
　　男人的心深不可测，如果没有标的去衡量的话，她怕她会淹死在那幽深之中。
　　她为什么要回来？
　　这一晚睡得很安稳，一如五年前的每一晚。
　　程厉扬在清晨的晨光中醒来，耳边清浅的呼吸声依旧。
　　【早安，我的小宠物！】薄唇轻启，无声问候，一如曾经。
　　他有些不舍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