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0-03-11 20:46:14
就在我和嘉文困倦的眼皮直打架时,忽然听到了外面的房门哐的一声响,我俩同时激灵一下,睁大了眼睛,急忙奔到外屋。
父亲已经进来,他身后没有刘健。父亲满脸雨水,卡其色雨衣的下摆沾了两大块泥。
母亲满脸意外,“翰林,你这是摔倒了?趴地上了?”
“婉珍,孩子,我没有找回来。刘健丢了。”父亲哽咽 ,说不下去。
我和嘉文眼睛里瞬间满了泪水,我们的父亲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从来没有这样软弱过。
我们的大弟弟刘健现在到底能在哪里呢?
母亲接过父亲脱下的直淌水的雨衣,挂到门上,她回过身问,“你裤子也湿了?”
父亲的裤子膝盖处以下湿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还在滴滴答答不停地往地板上滴水。
“婉珍,刘健是不是真找不到了?我边找边喊他名字,城外一个人也没有啊…”
“翰林,你先别着急,别上火,现在说他丢了还太早。也可能明天天一亮,孩子就自己回来了呢。你先换下湿衣服,喝碗热水,休息,明天咱们再好好找。”母亲又对我和嘉文说,“你们俩回里屋睡觉吧,现在一点半了。”
早晨,天刚放亮,就听见父母起来了,轻手轻脚地叠被子,嘉琪和刘成还睡着。
“嘉文,嘉文,起来,五点半了。”我推推嘉文。
她累坏了,困坏了,含含糊糊地说:“大姐,几点啊,你就叫我?”
“快点起来,我们还要找刘健呢。”
“啊!”嘉文扑棱一下坐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我们出来发现,今天是一个好天,昨夜的狂风暴雨像一个梦,过去了,天空被洗涤的清澈淡蓝,火红的太阳冉冉升腾着,急雨冲刷过的院子,泛着泥土的湿气,院子里东侧的柳树润泽翠绿,枝条舒展,叶脉晶莹。
我回屋拿了钥匙,打开大门上的锁,挂到门栓上,嘉文开了窗户外面的闸板,我又回到屋里,开始擦桌子扫地,梳头洗脸,嘉文在厨房帮父母烧火添煤做饭。
吹风机单调地呜呜轰鸣着,他们谁也不做声,我边擦脸边望着院子,突然看见刘健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我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嗷的一声跑到厨房:“妈,爸,刘健回来了!”
“啊?”他们吓了一跳,三个人同时看我一眼,又马上推开门跑到院子里,刘健果然回来了。
他还是穿着昨天早晨去参加学校组织劳动时的那套蓝色学生服,背着他的黄书本,头上戴着八成新的黄帽子,本来,六月份是不用戴帽子的,父亲怕他拔草晒,特意让他戴上。
我们像得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围着他看着,转着。
我们家的大少爷刘健,一脸谈定,稀松平常的样子,就像他根本没有丢过,和每天放学回到家一样自然。
“你们看,刘健的胶鞋都没有湿。”父亲的一句话让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刘健脚上穿着的一双黄胶鞋上。
日期:2020-03-12 17:22:58
黄胶鞋,也叫农田鞋,军绿色黄帆布鞋面,橡胶前尖鞋底,矮鞋帮到脚踝,脚面上两排捂眼配黄色针织鞋带,轻便耐穿,几乎是农民,学生的必备鞋。
特别是在六七十年代,在“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人民都要学习解放军”的口号下,农田鞋是我们经常参加军训,义务支援农业劳动的鞋。
这种鞋最大的缺点就是捂脚,因此,平时我们都不经常穿。
刘健脚上的黄胶鞋,也是昨天早晨去参加劳动时才穿的,昨天晚上几乎断断续续下了一夜大雨,如果刘健在野外迷了路,他的鞋一定会被大雨淋透,里滑外湿,他的衣服裤子,书包,帽子也会被大雨浇透,即使是六月的天气,也不可能一夜晾干。
父亲的惊讶,不言而喻,就算刘健没有被大雨淋到,他从城外走回来,城外的土路泥泞的程度可想而知,他的鞋会湿透,鞋底和周围会粘满泥巴。
现在,刘健的衣服和鞋子几乎和昨天出门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他神色自然,轻松。
“大健,昨天晚上你去哪了?”父亲亲热地拉着刘健的双手,仔细端详他宝贝儿子,语气十分温和。
“没去哪,就是回来时掉队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迷路了。”
“啊,那你赶上大雨了吗?在哪睡的呀?嘉文,先把吹风机关了,等一会儿再做饭。”母亲看我们全家都围着刘健,知道这会儿都没心思做饭,吩咐完嘉文,就帮刘健摘下书包,拉他坐在炕沿边等他说历险记。
刘健说:“我找不到我二姐,也找不着班级队伍,就急的不行,瞎走。天快黑时看见一家农舍,大门是非常矮的柳条编的,还没有关,里面出来一位四五十岁的老妈妈,穿半旧蓝士林布衣服。头上包一块灰色方巾。她看见我说,哎呀,是迷路了吧?孩子。快进来,小心一会儿天黑了有山狗子。
她领我进屋,三间茅草房,中间是走廊也是厨房,土地。她把我让进东间,屋里就有一铺炕和一张靠墙的旧八仙桌和一把老式椅子。
老妈妈给我端了半洋铁盆洗脸水,拿了一块旧手巾,让我洗脸。过一会儿,给我端来一个盘子,一个碗。盘子里是两个白面和包米面两掺儿的饼子和一些炖土豆块,小碗里是小米粥。
她说,快吃吧,农家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填填肚子,凑合吃吧。然后递给我一双筷子,然后就出去了。
我刚吃完饭,老妈妈又进来了,她很和蔼地看我一眼,吃饱了?她问我,我点头。
她大声对着门外说,妮子呀,过来见见小客人。
虚掩的门轻轻开了,进来一位十二三岁的女孩儿。她的装扮非常特殊,穿特别浅的淡蓝绸衣裤,袖口宽大,挽在手腕上面,漏白色宽边。
头发从中间分开,在头顶左右各梳着两个髽鬏,髽鬏下面的两缕头发和蓝色缎子发带垂到胸前。
她长的根本不像农村姑娘,倒像以前看过的书画上大人家小姐,她微微笑了一下,冲我点头,然后麻利地收拾了桌子。
给客人铺被子吧,天不早了。老妈妈吩咐女孩。
女孩灵巧地甩掉脚上轻便的蓝色软底布鞋,上炕打开靠墙的被阁,这时我才看见,人家炕上靠西墙还有一个古色古香的被阁。
女孩从被阁里抱出一个菊粉色薄被和一个花面浅里儿褥子,铺在炕头,放好枕头,轻盈地跳下炕,冲我点头浅笑,然后出去。
老妈妈对我说,孩子,快睡吧,晚上千万不要出去啊,外面有山狗子。说完,她就出去了。
我关好门,发现木门上有铁插挂子,我插上门,躺在炕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你听见晚上下大雨了吗?”嘉文抢着插一句。
刘健看了他二姐一眼,不紧不慢地说:“还真没有听见。”
“那早晨你吃饭了吗?”我趁机问刘健。
“没有,听我说呀,早晨那家娘俩起的特别早,天刚放亮,老妈妈就过来敲门,她和女孩一起进来。
女孩上炕叠了被子,她叠被子和平时咱家叠法不一样,她先把被子左右折三折,像我们平时睡觉时的圆筒,然后再从两头分别卷起,最后重叠成一个好看的被卷,再放进被隔,褥子也是那么叠。
我奇怪她的叠法,正看着,老妈妈说,孩子,你该走了。说完,她让我背好书包,戴上帽子,送我出来。
出来我才发现,昨晚下大雨了,庄稼和小路都湿漉漉的。
老妈妈领我走过一段小草密集的羊肠小路,就停了下来,她指着前面说,孩子,我不远送你了,你往前再走不远,就能看见油漆马路了。你拐上大道往南走,大概四五十分钟就到城里了。
说完,老妈妈转身走了。
我就按她的话没有走五分钟就看见了油漆马路,我一直挑没有小水坑的地方走,太阳升起来就到城里了。”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