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铸的番号》
第5节

作者: 长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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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疤脸可不能再搂着被猫什么月子了,再不出手恐怕要威风扫地,只能走下神坛将“号长”之位拱手让于他人。这小子还算挺有种,很沉得住气,脸不变色心不跳,从被窝里窜出的动作挺麻溜,往地上一站,也是身高七尺虎背熊腰一条汉子,跟被窝里的病态判若两人。
  隋猛略微扬了下眉毛,正眼打量了下刀疤脸,也算是对号长的重视吧,知道对手有两把刷子,否则只凭多吃了几天看守所的咸菜、窝头,恐怕坐不稳号长的位置,肯定得有些过人之处,得有点真才实学。
  刀疤脸用右手两个手指,不停的摸着从左至右贯穿自己大半张脸的伤疤。眼睛眯缝成一条线,有点像狐狸还有点像狼,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除隋猛以外,屋里的其他人都知道,那是号长要出手之前的习惯性动作。几个没挨脚背踢、脚掌踹的家伙都握紧了拳头,虎视眈眈的做着热身,随时准备帮着号长清理门户。
  “朋友,腿法不错啊。”刀疤脸还是懒洋洋的腔调,脚下移动的却很快,话音未落已经接近到距离隋猛一米远的位置,出拳就能够上隋猛的面门。

  “嗯,手法也行。”隋猛出手的同时,把刀疤脸没来得及说的下半句说了出来。
  这回没有使腿,还是很简单的招法,缠腕。没等刀疤脸看清楚动作,身体已经成反弓形,一条胳膊被隋猛拿住,手腕反别着很难受,想喊有辱号长尊严,还怕外面看守听到,不喊实在疼痛难忍,只能哼哼叽叽的呻吟。
  隋猛只发了三分力,也不想让对方过于难堪,顺势往前一推,膝盖照着刀疤脸屁股一顶,同时两手松开。
  “卟”的一声,刀疤脸来了个标准的狗吃屎造型,鼻头顿时变成了跟“草莓”一样的颜色。
  接下来的一幕就很自然了,几个握拳头的家伙纷纷松开拳头后撤,其中一个还大声喊着“大哥,大哥,千万别动手,狼见了我都掉眼泪……”
  隋猛略仔细的看了那小子一眼,还真就是狼见了得掉眼泪,干瘦干瘪的,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走,个头跟武大郎似的蹦起来能有一米六高,小鼻子小眼挤在一张小白脸上,惊恐的表情如同小耗子见了大脸猫。

  几个囚犯就跟当年菜园子的泼皮被鲁智深扔进了粪坑,不但不忌恨,反而百般孝敬,倒水的倒水,上烟的上烟,连半分钟的衿持都不坚持。迅速以隋猛为核心,前推后拥的把他簇拥到大通铺最里面(原刀疤脸的位置)登基上殿,破被子加身,正式宣告三号看守房改弦更张、易帜成功。
  刀疤脸自觉的站在一旁,悻悻的看着几个人肉麻的谄媚动作,无奈的接受现实。没办法,改革就是要触动一些人的切身利益。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强者为王这些生存法则在看守所体现的最直接也最彻底。拳头就是硬道理,硬拳头里面出政权。
  “大哥,看您累了,我给你按按吧。”小瘦子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立马给隋猛去了鞋袜做起足疗。
  要论辈份岁数,隋猛恐怕得管一屋子的人叫大哥,甚至叫大叔,可现在世道变了,一屋子的大哥大叔统统尊称隋猛为大哥,这可能也是道上混的规矩,隋猛只好入乡随俗。
  小瘦子给“大哥”按完了脚,又开始松腿。别看身体单薄,可手法极为熟练,力道掌握的恰到好处。隋猛生在农村,刚当了几年大头兵回来,从来没有享受过此等地主老爷待遇,一时舒服得浑身发软,也不再推辞,任由小瘦子挥汗如雨。
  “兄弟,犯什么事进来的?”隋猛觉得不能总这么享受下去,适当的得关心关心热情服务的属下。

  小瘦子白脸一红,小声说道:“搞破鞋”。马上觉得不妥,搞破鞋不是犯罪,用不着进看守所,赶紧加了句“乱搞男女关系”。还是觉得不妥,最后才女人般的扭捏道:“组织容留妇女卖淫”。
  最后那个罪名挺瘆人,应该是违法犯罪了,按照号里的规矩,凡是跟女人扯上关系,尤其是强奸之类的,进来都要挨一顿最毒的爆打。隋猛看着那小鸡子似的体格,眉头一皱,心说“这小子扛得住吗?”
  “来,大哥,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按按背。”
  小瘦子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兴奋的不知疲倦的准备继续战斗,隋猛尽管对他那罪名深存厌恶,可身体实在太乏,头一次享受过去地主、资本家才有的待遇就上了瘾,心说“妈的,反正也是要死的人,就他妈继续享受吧。”
  “大哥,您的身上怎么了?怎么有这么深的伤痕?跟烙铁烙过似的,谁敢烙你?”
  “别碰!”隋猛突然声音放大了一些,把上衣披在身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小瘦子不解的问,他还真不信这铁塔似的硬汉会怕疼。
  “没什么,我自己留下的。”

  “什么?这些伤痕是你自己留下的?”小瘦子的白脸变得更加煞白,表情恐怖得像见了鬼,细线似的眯缝眼突然瞪得跟玻璃球一般大小。

第一章 烙印(一)

  用什么来形容北方山区寒冷的冬天呢?天寒地冻、北风呼啸等词汇太文绉太常规,似乎没有充分体现那种透心彻骨的拔凉。“撒泡尿就能冻成一个尿柱”有些悬乎有些夸张还不雅,反正吐地上一口唾沫,马上就会冻出一个一块钱硬币大小的痂子。
  这个冬天有些特别,十二月份的隆冬季节居然还没下一场雪,大地没有了银白,只有那冻得磴磴的死硬。
  凌晨三点钟,步兵第809团的驻地热闹起来了。被确定退出现役的老兵们,让炊事班的弟兄叫了起来。确切的说,他们一宿就没睡,都和衣等着这最后的早餐。
  步兵六连被确定离队的三十三个老兵,围坐在三张饭桌前。桌上没有盘子,中间只摆了一个热气腾腾的洗脸盆,盆里边是那跟包子大小差不多,白菜猪肉馅的,被称做“滚蛋饺子”的东西。
  老兵们一声不吭,基本都是一口一个的狼吞虎咽,没人注意吃相,也用不着玩什么绅士风度,这和几年前他们第一次来到连队吃那“头顿面条”大为不同。那时一个个老实吧交,面相斯文,都还腼腆拘谨,极力控制自己的吃相,可咕咕叫的肚子不争气,一个个低着头闷卟的用筷子把面条小心的从脸盆里挑到碗中,吃面条的动静都跟小猪牿子拱食似的哧溜哧溜的。

  夜色中四辆解放车开进了二营营区停在了操场上,老兵们背上了背包,只等着登车“滚蛋”。
  突然,驻地的灯全部大亮,锣鼓宣天鞭炮齐鸣,留队的同志涌出了营房,给老兵们送行来了。
  更突然的是,六连的老兵们没用下口令,像统一了口径一般,集体把背包取下,向后转复又列队回到了步兵六连院里。
  “来,往这干。”一班长隋猛脱下了棉大衣和棉袄,光起膀子,露出一身“施瓦辛格肌肉”,就是那种一块块结实的、野战部队官兵特有的、铜褐色的腱子肉。他解下了系在棉袄下裤腰上的武装带,交给旁边的三班长冯晓,用手指着自己宽厚的胸大肌。
  武装带由皮革制成,两头是铁制镀银的头和环。冯晓把武装带对折抓住中间,露出镶嵌着五星图案当中套着“八一”字样的铁头和带着凸起花纹的铁环。

  “啪”清脆的铁头铁环与肉体接触的声响盖过了鞭炮和锣鼓,隋猛那用不着涂抹橄榄油就光润油亮的胸大肌上,顿时突起了一道血色的棱子。周围送行的干部和战士们在透骨的寒风中已经够哆嗦了,这下禁不住再次哆嗦。
  “哈哈,老三,怎么手软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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