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氓时代--山寨时代中国大批判》
第2节

作者: 赫连勃勃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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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我在Ferragamo柜台前就袖扣的闪亮颜色向女店员打趣了一下那个作为创始人的意大利鞋匠,在Boss店试穿了八千一件的麻制休闲西服上衣,在Burbrrey店仔细研究了一下我老婆去伦敦旅游被导游带到地下商店所买的据说是免税的提包原型(她还有一个从罗湖商业城买的仿制品A货),神采飞扬之余,我又试戴了一下Versace的男士领巾,与一个香水店的半老徐娘探讨了Chanel的法语发音,告诉她法语的CH发“湿”而不是“吃”的音,大嘴含口唾沫给她示范了“r”的法语小舌音,最后,甚至还像消灭腋臭一样往自己身上喷了十多种Dior的香水……

  本来呢,如此种种,加上登喜路专卖店的那堂皇一幕,应该是我这次这无聊“Kill The Time”之旅的完美谢幕式――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没浪费一毛钱的浮财……
  当我往外走的时候,某种通电般的感觉发生了。一丝怅然,小小的怅然,在我的虚荣心心海里面,如同被扔了一粒石子的池塘,泛起了圈圈的涟漪,越来越大,越来越多。那个登喜路的钱夹,忽然变成了那种邪恶的爱情之花毒罂粟,在我心中发芽、生根,在欲望之火的浇灌下,它刹那间蓬勃生长――不行,趁着老婆大人到上海出差的空暇,我一定要买点什么,一定要给自己一点报酬。

  我,网络鼎鼎大名的赫连勃勃大王,从事金融工作十数年,起的比鸡早,睡得比鸭晚,干得比牛多,吃得比蜗牛少,平时不抽不喝,不嫖不赌,基本上拥有耶稣基督的品性。在这样的浮华时代,总要给自己点稍稍过份的、能让自己发出一丝微笑的生活奖赏吧。
  为什么,为什么老是我一个人心如刀割般看着手机信息上老婆刷卡消费后的滴滴答答的提醒信息呢?为什么,为什么她心情好买东西,心情坏也买东西,连一个钥匙包都能花上大几千呢?而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给自己买个名牌的、能装信用卡和现金的钱包呢?大不了,女菩萨出差回来后,我跪个搓板、挨顿蘸凉水皮鞭啥的。男子汉大丈夫,受点凌辱、屈辱算什么!(反正习惯成自然了)人生在世,总要硬脖子一回!

  下定决心,鼓起勇气,我走到了Fendi专卖店,飞鹰俯瞰草丛般,狗视耽耽地扫视着自己欲求的猎物。
  眼球一鼓,煌然一亮,一只长形的钱夹,当啷一声映入我的眼帘――黑色,压纹羊羔皮制作,右下角镶嵌的一个椭圆形黄金颜色的牌饰有一种炫耀的霸气,那风格,那精致,那手工,那质感,让人怦然心动。轻翻价格标签,4800人民币。
  嗯,这价钱才算是正牌的价格,我脸上肯定浮起了掩饰不住的笑意,那是一种奢侈品商店内待宰羔羊们常见的、温顺祥和的、恍惚迷离的笑容。
  此情此景,刹那间让身边的售货员大起杀宰之心。红嘴唇初绽,她殷勤地狞笑着,朝我展示着她雪白、尖锐的牙齿……
  “不!……”一种更高层次的虚荣心忽然蒸腾而出,“我要去香港去看看,不是为了省多少钱,而是想看看那里的货品是不是更多,是不是更加正宗!”我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对售货员说。

  于是,感受着后背那掠凄怨的、崇敬的眼光,我匆匆离开万象城,翻蹄亮掌,直奔香港。
  很快,很快,我就在香港的FENDI专卖店买了一只与万象城一模一样的钱夹,便宜不少,仅仅4380港币――不过,这次香港买包并不比万象城买省钱――如果加上往返车费、饭钱以及住宿香港酒店的的费用(面积如同内地洗手间大的房间,香港要520港币一天),总价比深圳的万象商城还要贵些。
  毕竟,心情不一样,这是在香港正宗专卖店买的让人毫不起疑的正宗FENGDI啊。
  所有的虚荣心,都是要有代价的。
  当我回到深圳,往钱夹里面装了一万五的人民币(不是为了显摆阔绰,是为了试验这个钱夹到底能盛多少钱),边吃饭,我边赏玩这个我费尽心机买来的“奢侈品”。
  左看右看,我忽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瑕疵,它在灯光的照射下那么显眼,显眼得我无法用阿Q心理去忽视它――拉锁的边角地带一个地方没有缝纫好,有大概一毫米的微微凸起,乍看上去像裂开个口子一样,让人吞吃了三个厕所绿豆蝇一样很不舒服。

  毕竟是花了大几千买的东西啊,刚刚用就有了“漏子”,太影响心情了。
  好在包装纸、包装袋和收据都在,我打个电话给位于香港尖沙嘴的FENDI专卖店。不出所料,售货小姐无比诚恳地回答说:“迷死脱梅,只要您拿过来给我看确实有瑕疵,马上退货,而且我准备一个挑好的新货等着您……”这种湿热的诚恳,是百分百真实的。
  十五年前,我初次去香港的时候,听到大陆客的普通话口音,不少香港人还总是把脸倾斜成四十五度角看你,以“表叔”视之(香港人把大陆人喊作“表叔”,含有蔑视之意)。1997香港金融风暴过后,香港人,特别是服务业的香港人,一直就把大陆同胞当衣食“亲爹”看待(或者当亲爹来“宰”)。
  关山度若飞。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嗖的一声回转到香港,踏水无痕,娇喘细细。不费吹灰之力,没受冷眼没遭刁难,黑皮肤高颧骨香港女同胞,立马就给我换了一个崭新的钱夹。
  有面子之余,我天津人惯有的、以好对好的心态作怪,在这个专卖店服务员真心而又热情的大力推荐下,我再购买了一个男式手袋――总不能像踩着高跟鞋的小女人一样把钱夹拿在手里招摇啊,老爷们得把钱夹放在手袋里面啊。

  高兴了,累了,渴了。喝茶叹咖啡之余,豪兴大发。腿贱脚勤,我转到了爱马仕(HERMES KELLY)。
  不得了,实在禁不住诱惑,兄弟我立马给自己豪华地装配了一个大大的男士用全真皮大提兜(妈的,这些做马鞍、马具的后代怎么都飞黄腾达成为奢侈品代言人了)。
  这样一来,钱夹、手袋两个好东西,都能最终找到安乐死一般舒服的归宿了。
  我抚摸着从头至尾由一人缝制并打上编号的、内衬有着不显眼马车图案的爱马仕大包,想想从前在巴黎福宝大道看到它总店的堂皇气派,一种非凡的、如同大便通畅般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咔咔咔咔,刷卡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莫名恐惧――这一下子,可是大几万块钱出去了,竟然没有提前请示家里的财物总监老婆大人!

  如此擅用款项,定遭河东狮子一声大吼,回去还不得被活活打死!
  心惊胆战之余,我忽然慰籍自己,前天刚刚有个书商在多印了我数万本图书之余,忽发天良,把一本书的尾款给我汇到账户上,数目基本和我这一天挥霍的持平(书商的这种良心发现,无非是为了钓我下一本书给他出版赚钱罢了)。如此,以我撅屁股苦写数日换来的钞票去填补家庭财产亏空,应该不会遭到老婆尖锐指甲凌迟的酷刑吧……

  过了罗湖桥,抱着刚娶的娇妻一样的大包小包们钻进被阳光晒得如同桑拿浴室般闷热的帕萨特轿车,我感到无比空虚的踏实。
  擦了把汗水,我慈母望婴儿般,爱怜无限地看着我俄罗斯套装木偶般的、最外层的爱马仕大皮包。
  欲望啊,物欲啊,真像那种俄罗斯套迭偶一样,也是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真皮的大包,静静地躺在座椅上,发出深沉的、高级的、奢侈的光泽,太精致了,精致到使得我那已经驾驶了五年多的帕萨特驾驶座旁边的座椅上那浅黄色皮革顿然黯淡,显得肮脏无比,甚至让人的眼睛无法忍耐的地步!
  电光石火间,有个念头击中了我――我要换车!……
  “这辆帕萨特我都开了五年多了,多次在路上被人当的士拦,很没面子,前两天倒车的时候我不小心撞了一次,能否换辆更安全、更好开的车呢?……而且呢,老婆,你看你,贵妇人一个,出门招摇吧,如果我打扮好看了,换辆好车载你出去吃饭、旅游啥的,你也倍儿有面子吗。这就和贵妇人牵条狗是一样的道理。你牵条好狗出去,狗精神,衬得人也精神;如果牵条土狗出去,即使你给它起个好名叫‘中华田野犬’,人家心理也看不起你啊……”我嗫嘘着,语无伦次地向老婆表达自己强烈的要求换辆好车的愿望,而且不惜以土犬自比。

  “你想换辆什么车啊?”老婆的脸,冷若冰霜,任何表情都没有,兀自揽镜自照。
  “比如,比如凯迪拉克或者宝马三系啥的,都行……”我鼓起勇气,心里面七上八下,像个想被主人临幸的婢女或者等待领导旨意的秘书。
  “瞧你这点出息!”女菩萨勃然大怒,她粉脸变色,柳眉倒竖,桃眼圆睁。“当初你那辆破帕萨特,花了31万5千,非还要买红色的,还柯罗红,整个就是‘的士红’吗!怎么,你现在又要买辆三、四十万的车,不如不买!”
  听此训斥,我的心,顿时瓦凉瓦凉的。想当年,我非要“抗日”不买广州本田,非要装逼逞强假环保不买费油的别克,结果,买了这款国内汽车公司按照原型私自加长十多厘米的帕萨特,除了总是猛换避震器以外,几年来修车都修出大几万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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