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隐安下套

　　隐安依旧神态自若，上课中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理性的分析，对细节的把握，非常有条理的推论，让女同学们一次又一次地，“哇……”
　　奇怪的是，隐安在这次课堂上一眼都没有看我这边。
　　今天讲了许多法医学上非常基础而又非常实用的东西，在加上一下个人的传奇经历，那些一开始不服隐安的男生的眼神立刻由鄙夷变成了惊讶，从惊讶再到崇拜。
　　课程：犯罪现场。
　　犯罪现场对于取证是非常重要的，为了保护犯罪现场免遭破坏，这时候把犯罪现场即使封闭起来是非常重要的。

　　但犯罪现场很多时候会被以下人员给破坏，第一，第一个到达现场发现尸体的人，第二，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丨警丨察。他们通常不是犯罪现场的专家。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很有可能去触碰尸体，为进行人工呼吸而揭开衣服或者揭开勒在脖子上的绳子，室内许多具有重要意义的物品可能会被移位。
　　犯罪现场的警官必须遵循的原则是：睁大眼睛，闭上嘴巴，双手插口袋。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在这方面做得非常到位。他往往能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来分析整个案件。
　　另外搜查小组其实非常像考古人员，他们仔细搜寻者本来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东西：这个东西可能是一个陌生的鞋印，一种搏斗后的迹象，擦痕，血液溅落的方向，也许会有从衣服上飘落的纤维，理论上来说，每一个犯罪在离开现场时候，往往会留下证据。
　　隐安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我轻轻笑了笑，如果找不到犯罪现场呢？至今为止，除了大书包，没有人见过我的现场。
　　警界的说法是，人如同消失在空气中，像是进入了另一个次元。
　　没错，人如同消失在空气中，与大自然合为一体。也算是回归自然了吧。

　　人体由C、H、O、N、P、S以及各种微量元素等等通过复杂的程序组合而成，而我所做的，就是将大自然精心合成的有机人体再还原成基本元素。
　　时间过的很快，隐安的课也确实不错，让我又掌握了许多如何防备他的方法。
　　我顺手拿起书，跟李胜一起走出教室。
　　突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回过头，竟然是隐安。
　　“郭老师，有什么事情吗？”我说道。

　　“一起去喝一杯？”隐安的眼里有中说不出的东西。
　　李胜在一旁干笑了笑，“小维，我就不陪你了。先走一步！”
　　这小子关键时刻总是溜得很快。
　　“好啊，去哪里？”
　　“我知道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那里说话比较方便，不会有人打扰。”

　　“你还蛮有情调啊。”
　　“稍等我一下，马上就过来。”
　　隐安的办公室在教学大楼后栋八楼，这小子还真麻烦。
　　不由自主又拿出手机给大书包打电话。
　　“喂~~”又回到了懒洋洋的状态。
　　“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出来，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早打了呢，今天下午干嘛呢？”
　　“郭城刚刚下课的时候叫我跟他去喝一杯。”
　　“哦，那你自己注意点。”
　　“会的。回来再说。”不知道手机有没有被监听，不过还是小心为上，这些细节已经一一跟大书包沟通过，绝对要小心才是。
　　隐安速度还真快，不到五分钟就过来了。
　　“走吧。”

　　“好。”
　　我也不想问到哪去，反正等会就知道了。
　　“不问我为什么找你么？”
　　“我无所谓，如果你想说的话自己会告诉我的。”
　　“你还蛮直接，今天除了喝一杯，还想跟你商量点事情。”

　　“早就能料到这杯酒肯定喝的不容易。”
　　“也不但是为了事情，主要还是觉得你这个人值得交朋友。”
　　确实，如果我们不是敌人的话，那么应该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的，也可能是互相竞争的朋友。
　　“喔？那我应该感到荣幸了，双博士兼我的老师。”
　　“这些头衔都不重要，我看中的是一个人的能力。与这样的人交流才有意思。”
　　至今为止我就回答过他几个问题，跟他打过一场球赛，说到能力的话，我还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来了。

　　要说学习成绩的话，为了我的嗜血事业，我确实在医学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可是我也不是那么高调的人，考试的时候也刻意把分数安排在中等偏上的水平。我不会像某些人那么臭屁，什么做六十分题，空四十分题，结果每次打六十分，沾沾自喜，这是劣质的装逼。
　　不过既然他这么认为的话，我也没办法。总觉得生活中被隐安无数双眼睛盯上了。事事都得小心。
　　这是一个偏僻的小酒馆，不大，如果说是酒馆的话，貌似夸张了一点，准确来说应该是这个家庭为了增加点生活补贴，在自己家里添了几张桌子，平时吃饭的时候多煮些家常饭菜，好这一口的都过来吃。
　　不过虽然小，生意还挺火爆，隐安提前定了桌子。
　　是一个独立的房间，一桌，两椅子，一酒，四个荤菜一个汤。

　　四个荤菜分别是：辣椒炒肉，茄子豆角，土匪猪肝，爆炒仔鸡。
　　一个水煮白菜汤。
　　家常米酒。
　　倒也非常平常，不过量倒是非常足够。
　　“先吃菜。尝尝味道怎么样。你还别小看了这家店，一般人不提前预约是吃不到的。”

　　“‘老李家的私房菜’是吧，名字够私房的，想必价格也不便宜，我不客气了。”
　　厨师的最高境界不是作出一道上好的鲍鱼，而是用最最日常的食材，做出让人最刻骨铭心的菜式。
　　四个荤菜，平平常常，入口之后却不得不佩服，那种感觉，像是家，童年时候的家。
　　“尝尝这个水煮白菜吧。”隐安轻轻用调羹舀了一小碗递过来。
　　清汤入口，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窗外。

　　“喝酒吧。”我说。
　　这汤，我不想妄加评论，尝尝就过去了吧。
　　家酿的米酒，特别的醇香，酒过三旬，我说，“菜也吃了，酒也喝了，说吧，你有什么事情？”
　　隐安这个人在这方面还是挺不错的，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喝酒的时候喝酒，等这饭吃好了，酒喝顺了，这事情也好说了。
　　“爽快，我就直说了吧，你应该也知道我到这个学校来的目的。”隐安顿了顿，“这个人非同一般，智商较高，而且非常善于隐藏自己的踪迹。”
　　隐安，稍微停了下来，看了看我的眼神。
　　“从他经手的人，没有一个人留下尸体，哪怕是一根头发丝，一滴血液，我们已经对整个城市的出入作了最严密的监视，基本排除了被运送出去的可能。火化掉了么？我们调查了整个城市能够用来焚烧的地方，基本上已经排除了这个可能性。我推测，此人可能是用某种特殊的方法将尸体迅速分解为分子级别，也就是说，人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这可能是他们这类人的一个共同行为方向。你觉得呢？”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不错，这么一猜已经比较接近了。
　　“不过我好奇的不是他的作案手段，而是他的目的。至今为止，他所杀过的人基本上都是本应受到法律制裁的人。他把自己当作了制裁者。”
　　“有这个可能，也有可能他不得不杀人，但是为了良心上的安宁，只好杀死有罪之人。”
　　“你这个说法很有意思。”隐安把身体向前靠了靠，“这其实是我的另一个假设，我设想这个人可能不得不杀人，因为不杀人，他会痛苦万分，如毒瘾发作。他必须杀人，赶在自己发作之前杀人以使自己得到解脱，经过统计死亡时间，这些一连串的事件呈现出惊人的周期性。”
　　看来这个隐安还真不简单。他的进度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
　　“今天找我来应该不是仅仅为了跟我说你的调查进度吧。”
　　“没错，我有一个朋友，谢林姗，是个女博士。她正在做一个专题研究，其研究对象就是这类杀人狂，希望你能加入这个研究团队。”

　　今天这酒真是温柔一刀，如果我答应了，这样一来，我既是研究者，又是研究对象。不过从另外一方面来说，我也可以借此更加进一步接触到隐安的调查，各有利弊。
　　“好，我答应你。”
　　“恩，不错，希望与你合作愉快。”隐安在我的肩膀轻拍了一下，“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在今天晚上就和谢林姗见个面，顺便了解一下她现在的研究进程。”
　　“可以。”
　　“她的办公室在研究楼8楼，你可以到606看到她。”
　　我都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这个有点神秘的女博士生了，她所研究的东西完全是我们医学生不会涉及的，换句话说，我们一般医学生想研究的是最近热门的，能够最大限度给自己带来收入的课题，以便以后在这一领域有所建树，哪有这样的心思来研究这些杀人心理。

　　电梯一路上去，8楼其实就是这栋楼的顶楼了。一整层楼都是谢林姗所在的研究场所。够气派的。
　　人不多，身边偶尔走过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
　　606室也没什么特别，敲门，里面传来很干脆的一声：“请进！”
　　屋内收拾的很整齐，靠左边的墙壁整整一面墙做成了书架，里面摆满了书籍，旁边还有一架人字形的梯子方便取放书籍。里面沙发，办公桌，茶几等等一应俱全，我怀疑谢林姗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你在外边先坐会，我马上就出来。”
　　我发现这间屋用一个帘子隔开了，谢林姗应该在里面了。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开始欣赏这一整面墙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