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勃勃大王另类史文集(八卷本)》
第12节

作者: 赫连勃勃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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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岳回思前因后果,也苦笑对石崇说:“今天真可谓‘白首同所归’了。”
  潘岳曾有《金谷集作诗》,陈述“文章二十四友”在一起欢饮笑谈、切磋诗艺的快乐时光,怀念风花雪月、清啸赏乐的同志友情,其中最后两句就是“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
  一语成谶,今朝显验。
  潘岳原诗,本来是讲两人友情笃深,当一起终老田园,即所谓“白首同所归”,殊不料,横祸忽来,二人一起于盛壮之年血溅黄壤。
  回头再说晋朝中央政事。贾后之废,晋武帝的亲侄齐王司马冏(其父司马攸是司马炎弟弟,差点被司马昭立为世子。)居功不小,但事后叙功,只得了个游击将军。司马非常不满意,大有恨色。
  孙秀觉察到这位王爷怏怏不快,又怕他在京城内会生出什么事端,就一纸诏书把他外调,坐镇许昌。

  为了继续抬高赵王司马伦的威望,加紧篡逆步伐,孙秀在朝议上提出为司马伦加九锡(只要人臣加九锡,一般距篡位只有半步之遥)。这个提议,几乎就是自己给自己封官,“朝廷”当然同意。司马伦得了“九锡”,诸子皆握各路禁军大权,孙秀自然也水涨船高,加侍中、辅国将军、相国司马等官。
  司马伦及他的几个儿子,都是庸愚无识之徒(大奸雄司马懿这个儿子真是不肖之子,此支血脉出奇的差,且一代不如一代),真正的幕后主人公,反而是寒人小吏出身的孙秀。
  这位孙秀,狡黠贪淫,与他共事的人又皆邪佞之士,惟竞荣利,无深谋远略,而且这帮人也不团结,志趣乖异,互相憎嫉。真正是小人得志,因时趋势。
  孙秀有个儿子叫孙会,形貌短陋,长得像下等仆隶。为了彰显老孙家,孙秀竟把惠帝亲生女儿河东公主娶为儿媳。一年前,孙会还和数位商人之子在洛阳城西贩马,如今,城中百姓忽闻这位丑八怪马贩子当了驸马,莫不骇愕。
  河东公主虽然父是大傻帽母是黑娘们儿,但毕竟是公主身份,竟与这么个人成婚,也成当时一大新闻。
  晋惠帝永宁元年(301)春正月,孙秀与司马伦再也等待不了,派晋惠帝的堂叔义阳王司马威去惠帝那里逼大傻“禅位”。
  惠帝愚憨,但也知道身上的玺绶是很重要的东西,抱持不放。司马威伸手就夺,几乎把惠帝手指掰断,大傻哥们儿嗷嗷大哭。

  司马伦以兵士“护送”惠帝至金墉城,表面上尊惠帝为“太上皇”(辈份简直乱了套,司马伦是惠帝的叔祖,侄孙竟成为自己的太上皇),同时,他下令把已经立为皇太孙的司马遹之子送入密室一刀结果。可怜这数岁小儿,虽生于天家,却没几天好日子可过。
  赵王司马伦即位,改元“建始”。坐上帝位,自然是大封“功臣”,孙秀、张林、司马威等加官晋爵,其余党羽,皆为卿、将,超阶超次,不可胜记。下至奴卒,亦加爵位。
  每次朝会之时,貂蝉满座,“时人为之谚曰:‘貂不足,狗尾续’。”(这就是“狗尾续貂”典故的由来。)
  司马伦虽当了皇帝,但真正的皇帝显然是孙秀。孙秀专执朝政,司马伦所出诏令,孙秀辄更改涂抹,自书青纸为诏,或朝行夕改,百官转易如流,朝政大乱。
  为了安抚宗室,拉拢人心,孙秀也以司马伦名义加封齐王司马冏(坐镇许昌)、成都王司马颖(坐镇邺城)以及河间王司马颙(坐镇关中)三个人“大将军”名号,并把司马伦亲信多人派出给三王充当僚佐,以为监视和内应。

  司马伦称帝才两个多月,在许昌坐拥强兵的齐王司马冏就遣使告成都、河间、常山、新野四个司马王爷,移檄天下,发兵讨伐赵王伦,声称“逆臣孙秀,迷误赵王,当共诛讨。有不从命,诛及三族”。
  一时间,各地响应,军队赶至朝歌县时,已汇集二十多万人。
  孙秀、司马伦听说三王起兵,大惧不已。不得已,二人只得硬着头皮派亲信将领张泓、士猗、许超以及孙会等人率京中禁军四出拒战。
  司马伦、孙秀两个人笃信邪教巫术,日夜祈祷,厌胜以求多福,天天弄几大帮人在宫里跳大神。
  也是恰巧,大神跳得还真有灵验。齐王司马冏在颍阴被张泓打败;孙会、士猗等人又在黄桥大败成都王司马颖,杀死数万成都王兵马。

  消息传回宫内,孙秀、司马伦大喜,大赏黄桥之功,士猗、许超与孙会,皆得“使持节”的衔号。这样一来,三将地位相当,各不相从,军政不一,谁也不听谁的指挥和调动。骄傲之时,他们对于仍未退军的败军之将成都王司马颖更是不放在眼里,以为朝夕可灭。
  司马颖在黄桥大败后,本来想撒丫子逃跑,被手下卢志等人劝住,并乘孙会等人松懈之机,突然进攻,大败对方,乘胜长驱渡过黄河。
  三个败将带数名残卒跑回城内,孙秀大惧,忧懑不知所为。几个人连夜商量对策,有的说西,有的说东,有的建议收败兵出战,有的想要焚烧宫殿趁乱逃跑,有的指出要挟持司马伦南逃荆州,还有的干脆劝说孙秀大搜宝物乘船东逃入海……
  这些人正你一言我一语争吵,手中掌有精装禁兵的左卫将军王舆先窝里反,率七百多兵士从南掖门入宫,攻杀孙秀、许超、士猗等人,并召八座大臣入殿,强迫司马伦发诏:
  “吾为孙秀所误,惹怒三王;今已诛杀孙秀,迎取太上皇复位,吾归老于农亩。”
  于是,宫内高举驺虞幡解兵,数千甲士又迎惠帝复辟。
  估计大傻帽儿皇帝当时非常郁闷:怎么总是大半夜把自己从被窝中喊醒,稀里糊涂地一会儿被拥上殿一会又被弄去金墉城。
  事定之后,三王入城,发诏杀掉赵王司马伦四子,捕斩孙秀等人亲党,并派人送金屑酒给司马伦,赐死。

  估计这金屑酒还是内廷数月前为黑娘们儿贾南风配制喝剩下的,如今又轮到赵王尝尝鲜了。司马伦惭愧惊恐,以巾覆面,嚷嚷道:“孙秀误我!孙秀误我!”饮药自杀。
  八王之中,司马伦是第三个上西天的。(淮南王司马允没有在“八王”之中)
  这次混战虽然只打了两个多月,却战死士兵十来万,成为皇族大血战的第一个高丨潮丨。
  你方唱罢我登场
  ——“八王之乱”的“渐入佳境”

  惠帝复辟,篡位的赵王伦被赐死,齐王司马冏自然也要大赏“功臣”。齐王司马冏获封大司马,加九锡;成都王司马颖为将军,加九锡;河间王司马颙为太尉,加三锡;常山王司马乂改封长沙王,为抚军大将军。
  其中,齐王司马冏是惠弟堂兄,成都王司马颖和长沙王司马乂与惠帝都是同父异母的同房兄弟(司马乂与楚王司马玮同父同母,楚王起兵时跟随左右,被贬为常山王),这几个人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年王爷。河间王司马颙是惠帝堂叔,年纪在四十岁左右。
  可以想象,这些人在一起,宫中横坐的又是个大傻帽儿皇帝,谁又能向谁低头呢?
  手夺惠帝玺绶的义阳王司马威从外退兵至九曲(今河南巩县)时,闻听赵王司马伦倒台,慌忙丢下所统军队,逃归洛阳大宅子待罪。诸王商议想饶他不死,一直呆呆坐在上座的惠帝忽然发话:“阿皮(司马威小名)掰我手指,夺我玺绶,不可不杀。”
  傻爷们儿这句话,也是他当皇帝一辈子唯一自己做出的“决定”,诸王当然无话,派人杀掉司马威。
  刚刚安定没几天,数位王爷各自结伙拜祖陵。
  途中,新野王司马歆劝说齐王司马冏:“您与成都王一起建立不世之功,应该留下他在京城辅政,如果无此心,应该削去他的兵权。”

  长沙王司马乂在拜陵时对异母兄成都王司马颖也建议:“天下者,先帝之业,王宜维正之。”意思是应该由武帝一系的人来维持,提防齐王。
  成都王幕下高参卢志提出以退为进的谋略,他说:“齐王当时号称有百万之众,为张泓所败,正是王爷您强攻孙会,才成大功。两雄不俱立,大王您应该以太妃(成都王生母)有病为由,上表还归邺城,朝廷委重齐王,此举可收四海之心。”
  成都王司马颖很听话,马上入宫辞别惠帝,与从人快马加鞭从洛阳返回邺城,由是士民对司马颖的高风亮节,都赞誉有加。
  回到邺城后,司马颖又推却九锡殊礼,表论功臣,赈济灾民,埋葬阵亡将士,深受爱戴。其实,所有这一切,都是卢志给他出的主意。史载,“(司马)颖貌美而神昏,不知书,然气性敦厚,委事于(卢)志,故得成其美焉”。
  齐王司马冏,一直怀疑大才子陆机为赵王司马伦替惠帝撰写禅位诏书,就把陆机、陆云兄弟抓起想杀掉。成都王为之辩理,救了二人,并表陆机为平原内史,陆云为清河内史。

  二陆兄弟的友人,劝他们赶紧还吴地,远离是非。陆机认为,司马颖对自己有保荐之恩,想留下来找机会立功,报答这位王爷。
  齐王司马冏手下的东曹掾张翰(字季鹰)也是吴中人士,他人在洛阳,见秋风起,顿思恋吴中老家莼菜羹、鲈鱼脍,叹息道:“人生贵得适意耳,何能羁宦数千里以邀名爵!”于是遂命驾回家。此举聪明,果然保全性命。
  莼菜汤、鲈鱼脍,不见得多么好吃,但以此为借口挂帆而去,不仅能避祸,还能留千秋万古潇洒之名,张季鹰此举是真名士所为。
  由于惠帝太子司马遹被贾后杀掉,司马遹的两个儿子又被赵王司马伦杀掉,惠帝就没有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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