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勃勃大王另类史文集(八卷本)》
第60节作者:
赫连勃勃大王 公元385年(晋孝武帝太元十年),谢安偶感身体不适,怅然对左右说:“从前桓温在世,我常惧被杀。当时,我做有一梦:梦见我乘坐桓温的轿舆前行十六里,见到一只白色公鸡,就停止不前了。乘坐桓温轿舆,是代替他的位置的预兆,行十六里,可能十六年吧,至今正好整整十六个年头了。白鸡主酉,今年太岁在酉,恐怕我一病就好不起来了。”
果然,没过几天,一世英名的谢太傅撒手人世,时年六十六。
谢安一死,东晋朝中的权力就更集中于会稽王(先为琅琊王)司马道子手中。当时晋廷下诏,称司马道子“神识颖远,宜总二南之任,可领扬州刺史、录尚书、假节、都督中外诸军事”。于是,全部国权,皆握于孝武帝这位亲兄弟身上。
果真司马道子是“神识颖远”吗?正好相反。这位面相俊美的王爷,绣花枕头一大个,天天酣歌为务,正事就是吃喝玩乐。美尼淫僧遍布左右不说,平素为他宠信的,又多为奸佞小人。这些人,打着司马道子的旗号,广收贿赂,卖官鬻爵,侵愚百姓,作恶多端。
朝堂之上,司马道子最宠信的人,就是中书令王国宝。这王国宝来头很大,其父是简文帝时的中书令王坦之,其岳父是大名鼎鼎的谢安。但王国宝根本没有节操,为人谄险,谢安在位时每抑之而不用。
由于王国宝的堂妹是司马道子的王妃,这位王家少爷借此与皇帝亲弟深相狎呢。小人见小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不时在背后讲诉他老丈人谢安的坏话。
司马道子平日亲密不可须臾离身的,还有优倡出身的赵牙和“捕贼吏”出身的茹千秋两个人。在讲求门第才华的东晋,司马道子竟然委任赵牙这么个戏子为魏郡太守,以茹千秋为骠骑咨议参军这样的清闲之官。
投桃报李,赵牙在建康用公款为司马道子新建一所大宅院,筑山穿池,列树竹木,功用巨万。孝武帝曾“御临”过兄弟这座新府邸,见室宇宏丽,面积广大,规劝说:“府内有山,可得瞻视,确实不错。但修饰太过,不是向天下人树立俭素的好榜样啊。”司马道子闻言,只能点头唯唯。
孝武帝一走,司马道子忙对哈腰跟在自己身后的赵牙讲:“刚才真危险,如果皇帝知道府内这些山都是人工堆垒的,你肯定要被杀死啊。”
赵牙一笑,也仿颜回对孔圣人的回话:“公在,我赵牙怎敢先死呢?”为了讨好主子,赵牙营造更甚”,把司马道子的大宅子又增扩了一倍。
茹千秋方面,也时时打着司马道子的幌子,卖官贩爵,聚敛累亿。
当时,孝武帝虽是酒徒,也知道老弟权势过大对自己存有夺位的威胁。于是,他下诏任自己的大舅子王恭为南兖州刺史,坐镇北府;任世族殷仲堪为荆州刺史(桓石氏死后,王忱接任,又病死),居于上流重镇;对王珣、王雅等人加以朝中仆射一类的要职,以制约司马道子的权力。
孝武帝后来封自己的二儿子司马德文为琅琊王,就改封司马道子为会稽王。
王国宝闻知孝武帝疏忌司马道子,立即墙头草随风倒,就对皇帝谄媚,开始天天陪孝武帝酒肉玩乐。这位皇帝高兴之下,答应为儿子琅琊王纳王国宝的女儿为王妃。自此,王国宝自然疏远了司马道子。
司马道子大怒,在内省之中当面斥责王国宝脚踏两只船,甚至话不投机用剑掷他,两个人蜜月期告一段落,旧好殆尽。
司马道子非常好酒,常为长夜之宴,蓬首昏目。醉就醉了,这位二百五王爷极其不稳重,不顾身份乱讲话。有一次,宾客满坐,数百人的大宴会,司马道子又喝高了。当时,桓温的儿子桓玄也在座中,频频举杯,小心伺候。
司马道子的脑袋不知转错哪根筋,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高言:“桓温晚年想造反,是不是这样啊?”
大殿之上,顿时鸦鹊无声。
桓玄闻言,忙跪伏殿中,满脸流汗不敢抬头。
要知道,古人十分讲究忌讳。以桓玄来讲,有人一次误在他面前唤人“温酒来”,桓玄就“流涕不止”。这下倒好,当朝皇帝的亲弟、录尚书事司马道子直唤其父名讳,并讲桓温当年要“作贼”,桓玄羞、愧、惧、恨、憎五味杂陈,如坐针毡,如临深渊。
虽然桓温晚年想篡位,但未显于形迹。司马道子的父亲简文帝、亲兄孝武帝之所以能得登帝位,正是由于桓温废黜了海西公司马奕,才使他们这一系的父子可以隆登九五之位。司马道子不仅不领情,还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讲其老子要作贼,这位王爷也真是混账至极。
幸亏在尴尬之时,长史谢重离席跪拜,举朝板正色说道:“已故的宣武公桓大人黜昏立明,功超伊、霍。外界虽议论纷纭,更应由殿下您加以定评,以正视听!”
这句话虽委婉,意思也很直接:没有桓温,就没有当时的简文帝和今天的孝武帝。
没心没肺的司马道子也有点酒醒,连连点头,用吴地方言讲“侬知侬知”,转过头,又向一直流汗伏地的桓玄举杯示意,桓玄至此才干起身。
虽然当时有了台阶下,桓)玄益不自安,切齿愤恨司马道子,种下了日后桓玄谋反篡晋的根苗。
萧墙伏祸连踵至 ——各怀鬼胎的东晋臣将
孝武帝死后,王国宝马上重新谄附司马道子。这位王爷不记旧嫌,倚为心腹。王国宝的族弟琅琊内史王绪,也与族兄双双参管朝政,权倾内外。
古今中外,凡是小人都有这样的本事,能令公喜,能令公怒,以利益为最终目的,不惜折节屈膝,不惜甜言蜜语,不惜臭不要脸。何况,会稽王司马道子又是一个庸识暗劣之人。
前将军王恭是孝武帝元配王皇后之兄,安帝之舅,少有美誉,清操过人,加上他世为高门,其为人清正不阿。入朝拜孝武帝坟陵之余,王恭常向司马道子正色直言,劝他不要昵近小人。
本来朝廷授王恭为“平北将军”,但晋朝有“北”字军号的人下场均不好,大家都忌讳“北”字,故而王恭辞去此职,朝廷改之为“前将军”。
王国宝、王绪兄弟对王恭又惧又怕。王绪劝王国宝,趁王恭入朝安帝时伏兵杀掉他。
王国宝本性怯懦,没敢答应。
会稽王司马道子以为自己是安帝之叔,王恭是安帝之舅,起先还对王恭客客气气,常与这位帝舅拉家常讲心里话。但王恭每每言及时政,辄厉声厉色,是个不大懂人情世故的老古板,慢慢使司马道子心生愤恨,渐生相图之意。
王恭方面,手下有人劝他趁入朝时带兵诛杀王国宝。由于害怕王国宝的好友豫州刺史庾楷兵马强盛,王恭犹豫不敢先发。
还镇之日,大庭广众之下,王恭仍旧直脾气,大声规劝会稽王司马道子要敬纳直言,疏远佞人。
“佞人”王国宝、王绪兄弟等人,当时都在送行宾客当中,听王恭之语,心中愈惧。
司马道子不仅没有远佞人,待王恭一走,他下命任王国宝为左仆射,领选,即掌管朝中的人事大权,并把东宫卫兵全划拨王国宝指挥。唯一让国人有一点心理安慰的,是王导之孙右仆射王珣也被朝廷拜为尚书令。
王珣年青时曾做桓温的幕僚,当时就很为桓大将军器重,预言他定为“黑头公”,即不必等到年老白头即可做三公的大官。
王珣和兄弟王珉本来都是谢安女婿,后来,王、谢两大家族因利益摩擦闹翻,兄弟俩被谢安逼着双双与谢家女儿离婚。
孝武帝末年,为了抑制司马道子权势,把王珣调入中央办事。
王国宝、王绪兄弟掌权后,纳贿穷奢,不知极纪,不断劝司马道子裁撤王恭和荆州刺史殷仲堪的兵权,致使内外扰动,都知道要有大事发生。
王恭、殷仲堪二人闻信,也以“北伐”为名,缮甲勒兵,各做准备。
殷仲堪也是陈郡世家大族出身,清谈大家,年青时就与韩康伯齐名,号称“每三日不读《道德论》,便觉舌本间强”。此人是大孝子,其父殷师病卧多年,殷仲堪自学医术,因长期“挥泪执药”,竟然瞎掉了一只眼睛。入朝为官后,孝武帝很信任殷仲堪。一天,孝武帝问:“我听见人说有个大臣的父亲神经衰弱,听见床下蚂蚁打架的声音,就觉得是恶牛相斗,那个人是谁呀?”殷仲堪马上下跪流泪,答称“臣进退维谷”——因为孝武帝讲的那个人正是殷师。古人讲究纯孝,又多忌讳,为臣子的殷仲堪,当时着实尴尬了一回。
殷仲堪虽有美誉,确实并非将帅之才。到任之后,政事紊乱,只是好施小恩小惠来安抚民心。
王恭深觉危日近,便主动派人联络殷仲堪,准备共同起兵讨伐王国宝等人。一直郁郁不得志的桓玄,很想混水摸鱼,便也撺掇殷仲堪起兵:“王国宝兄弟擅权,生杀任意,但王恭是国舅,他们不一定敢先拿他下手。明公您是先帝旧人,破格升任荆州刺史,舆论大多以为您非方伯之才,王国宝等人很可能下诏调您入京,夺去军权,那时候您可怎么办呢?”
殷仲堪被桓玄一语道破心事,忙问:“我忧此已久,又该如何呢?”
“与王孝伯(王恭字)东西齐举,我桓玄举众相随,可建大业。”
殷仲堪深以为然。他召集雍州刺史郗恢和堂兄南蛮校尉殷觊商议大事,二人均不同意,认为起兵事大,有谋反之嫌。
建康方面,会稽王司马道子听说王恭、殷仲堪有异动,马上宣布内外戒严。同时,他召来尚书令王珣,问:“二藩作逆,卿知之乎?”
王珣一直在朝中受王国宝兄弟排斥,只是个花架子,便回答:“我一直不得参与朝政,此事一概不知。”
王国宝闻言,心中更是惶惧,愈发明白王恭等人是专门冲自己一人而来。
王绪狠毒,他劝堂兄王国宝假借司马道子之命,先杀掉王珣、车胤等人,以除时望,再乘机裹胁安帝和司马道子,挟天子以令诸侯,发兵讨伐王恭和殷仲堪。
如此计得行,成功的机率估计还小不了。但王国宝贪污的胃口大,果于诛杀的胆子却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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