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涛给允儿安顿安顿,就同郑老伯到后山种瓜去了。
“老伯,这块地以前没种过瓜吧?”
“种了三四茬麦子咧。”
“那今年正适合种瓜。”
“对着咧,瓜茬子不能种瓜,要不瓜苗长不大就蔫咧。”
“这山里种的甜瓜大不大?”
郑老伯摇摇头苦笑道:“咋得大哩?土不肥,缺水,隔三差五得挑水洇苗。太阳红的时候,刚洇完就干透咧,这瓜就能长拳头大小!”
“老伯,我有办法。”
“你有啥办法?”
江涛知道,种瓜的田里最适合上鸡粪。还有,这种旱田,等瓜苗长出来后,在瓜窝子周围揋上一圈细沙,不但能有效抗旱,而且瓜会更加香甜。
他将自己的想法讲给老伯听,老伯说等瓜苗出来了试试,刚公子说过的还没错过。
二人栽完了甜瓜,又栽老大拿来的西瓜籽。
“这西瓜南山岔还从来没种过,去过县里的人见过,吃过的也没几个人。”
说起西瓜,郑老伯觉得挺稀罕:
“这是胡人的瓜,富贵人家才能买得起,一颗大西瓜要卖到几十个铜子。往年夏天,西市就有胡人的牛车拉得满满的叫卖,听说是从瓜州拉来的。”
“那过几个月咱南山岔的西瓜也能拉到县里去卖了,咱东瓜西瓜都卖!”
江涛的话逗乐了郑老伯。
“老伯,这瓜掐蔓着没有?”
“掐蔓?瓜就结在蔓上,掐了咋长?”
“不掐就繁青了,营养长了藤蔓。瓜蛋子结的多了也不见得就是好事,一个都长不大。”
“那你晓得咋掐蔓的咧?”
“当然晓得,我早先种过瓜。”
江涛和老伯边聊边栽瓜,越栽越起劲。
“今年南山岔人种甜瓜的多不多哩?”
“不多咧,前两年没种成,尽浪费了田。”
“我看今年咱俩务好咧,大伙儿也就跟着务了。”
“对咧,西瓜能兑成铜子,能种成的话大伙儿肯定都会种!”
“种瓜的事就交给我,老伯您一百个放心好了!”
江涛十分自信地说。
栽了一天的瓜,江涛心里放不下的还是盐坊的事。
傍晚下山,路过盐坊,他准备先进去瞧瞧,再回家吃饭。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哎,这盐坊咋有人诵《诗经》呢?江涛一时心里纳闷。
“刚大哥回来咧,我给你倒碗水喝。”
原来是允儿和燕子。
一帮烧火的女娃,要数燕子和允儿关系最要好。他俩都属猴,允儿稍大两个月。燕子像个男娃,人称“假后生”,爱说爱笑,讨人喜爱。
每日天黑之前,江涛都要教允儿背书。这篇诗允儿昨儿个才诵读下来的,不料今儿个她就教给了燕子。
“你两个女娃子诵诗诵得挺不错哩!——允儿,今儿个盐煮出来了吗?咋样?”
“半个时辰前就煮好了,刚大哥你验收吧。”
江涛看时,锅里早收拾得干干净净,煮好的盐巴装了满满两木盆,第二天煮盐的卤水也黄聪聪地澄着。
允儿和燕子诵读诗经的事让江涛想了半宿:
为啥不因地制宜办个学堂呢?“南山学堂”就非得办到南山?在西山盐坊旁多打两眼窑洞岂不省时省事?
允儿和燕子可以先带动几个烧火的女娃子一块读书习字,谁家的后生想要读书都可以来呀——不过男生女生还是得分开。半工半读,煮盐读书两不误,何乐而不为?
“允儿,我想尽快把学堂办起来。”
“办学堂?从哪头子办哩?咱有那么多铜子吗?”
“允儿,我得谢谢你和燕子。是你俩今儿个读书的事打开了我的死脑筋哩!”
“啊?我咋听不明白你说得啥意思?”
“我是说,从明儿个起,那帮烧火女娃子都可以跟着你读书了。煮盐的空隙,你就是她们的先生。”
江涛一字一顿,放慢语速强调着说:
“过两天我问问大哥,顾得上了领上几个攒劲后生在盐坊边上再打两眼窑洞。我也动动木工,抽空做几套桌凳,学堂的问题不就解决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那几个女娃子看我读书习字,都羡慕得要死。只是没人教她们,再说咧,她们的爷娘肯定不同意女娃子读书!”
“只要她们自己喜欢,烧完火你可以带着她们读读书习习字啊。有啥问题,我去给她们爷娘讲。”
“只要刚大哥支持我就好。我替她们谢谢你!”
允儿向江涛拱拱手,很认真的样子。
“允儿,你打听打听,谁家的后生有想识几个字读几天书的尽管让来,我给咱想法子尽快请一位先生。”
“呃——,你不是说学堂的名字都给想好了,叫什么‘南山学堂’。这办到西山脚下行吗?”
“呵呵,西山脚下不还是咱南山岔?叫‘南山学堂’不对吗?”
“嗯,也是。哎,刚大哥,你那‘南山学堂’是不是从‘秩秩斯干,幽幽南山’两句诗里来的?”
“‘郑公子’果然厉害,连这个都晓得!”
“哪里,哪里!刚公子谬赞!”
江涛竖起大拇指夸赞一番,允儿抱拳做谦虚貌。看着允儿一脸严肃的样子,江涛忍不住先笑了。
“还有咧,平日里煮盐动静挺大,我担心会影响先生教学。”
“嗯,眼下读书的都是你们煮盐的人,我看还挺方便的,煮盐读书两不误嘛!”
江涛想了想又说:
“不过,这两眼窑洞要打得离盐坊稍微远点才好。”
“书洞要不要起个名儿?”
“当然要的,这事就交给你喽!”
月色如水,天地间一片空灵。江涛给枣红马添了一背篓草料,一个人来到西山盐坊。
西山山脚被削得如同刀切一般平整,七眼窑洞整整齐齐排列,正对着天空勺柄东指的北斗七星。
窑洞前面的空地宽敞平整,郑老伯围的木篱就像一段乐谱,从简陋的柴门两边弯弯曲曲延伸向山脚。
“再加两眼窑洞,打在哪边好呢?”
江涛一会儿站在远处打量,一会儿又走近勘察。
“刚公子啥时候过来的?”
“噢,老伯还没睡?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再打两眼窑洞。”
“盐灶不够吗?”
“不是的,老伯,我想在这儿再打两眼窑洞,请位先生,办个学堂。煮盐的闲暇,大人娃娃们都可以读读书识识字。”
“这倒是一桩积阴功的好事,可咱南山岔能识字读书的后生没有几个哩。”
“老伯,学堂就是教他们识字读文的。几个烧火的女娃子也可以来读书嘛!”
“我看女娃子读什么圣贤书没用咧,又不考功名,不做官。规规矩矩,会洗衣做饭缝缝补补相夫教子可是正经事儿哩!”
“老伯,我可不这么认为,女孩子识字读文也没什么不好,不但不影响洗衣做饭女红,还能更好地相夫教子。”
“反正我还是相信古人言,‘女子无才便是德’。”
郑老伯蹲下来身子靠着窑洞门前的墙壁,唉声叹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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