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晋天下——一个没有血色的王朝》
第39节作者:
昊天牧云 杨骏进入宫中,在太极殿中安居乐业起来。这哥们善于搞小动作,因此也怕别人搞他的小动作,所以当司马炎的棺木在一片庄严肃穆的哀乐声中,从含章殿抬出来、杨太皇带领宫中全体女同胞向司马炎作最后一哭时,老杨怕死,居然躲在殿内不出来,而且因为怕某个人肉丨炸丨弹冲上来与他“玉石俱焚”,还“以虎贲百人自卫”。
司马衷当上皇帝之后,下的第一道诏书就是任命“石鉴与中护军张劭监作山陵”。地球人都知道,司马衷大字不识几个,这个诏书都是按杨骏的意思做的。
所有的人都知道,现在大事小事都是老杨拍板说了算的,菜鸟皇帝只是个工具而已,或者说只相当于一个会盖章的小伙计而已,老杨要是看谁不顺眼,谁就会死了死了的有。
现在怕杨骏的人很多,但最怕杨骏的人却是那个司马亮。这个司马亮是司马懿的儿子,也就是司马炎的叔叔,可算是司马氏老一辈革命家了,本来司马炎对他很看好,想让他当首席辅政大臣,用来平衡杨骏,哪知司马炎做事拖拖拉拉,一件本该早就决断了的事,却硬是“明日复明日”,等到呜呼哀哉的那一刻也搞不定,最后弄成今天这个局面,一个好好的司马家天下,他才死了不到一天,就变成杨家说了算的天下。司马亮知道,因为他曾经是司马炎指定的顾命大臣,所以杨骏是不会放过他的。杨骏要是放过他,杨骏就不是杨骏了。
按照道理,司马亮应该出席他这个侄儿皇帝司马炎的葬礼,可现在大家左看右看,硬是看不到司马家辈份最高、官位最大的司马亮在现场老泪纵横地带领大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沉痛悼念伟大的导师、伟大的统帅司马炎同志,然后跟大家一起发誓一定要化悲痛为力量,紧密团结在司马衷周围,完成司马炎同志的遗愿,将大晋事业进行到底。很多看不惯杨骏的人都希望能看到他,希望他在现场,当司马家的带头大哥,而且他现在的官是侍中、大司马、大都督、兼都督豫州诸军事,还假黄钺,衔头一大堆,不管哪个位子都是可以吓死人的。可这家伙居然不到场,却只是到司马门外在武装到牙齿的军警的保护之下,放开最大的音量痛哭着。杨骏是在殿内看着送葬队伍走过去,人们可以体会到老杨那个冷冰冰的目光,而司马亮却一头花白地在那里大哭,让人觉得可怜。杨骏不敢出场,是怕人家暗杀他,司马亮不敢进来,是怕杨骏对他下手。都是一个“怕”字。
司马亮完成痛哭的程序之后,就退到洛阳城外领了个暂住证,暂时住下来,然后给新上任的猪头皇帝司马衷上书,要求等丧事结束之后再到许昌新单位报到。
这个报告,说是给司马衷,可处理这个报告的肯定是杨骏同志。
杨骏现在最提防的人就是司马亮,一接到报告,马上就请人来研究。有人说,估计司马亮现在要发动政变啊老大。要不,为什么一定要等丧事结束后才离开首都?这是缓兵之计啊老大。偶向你提醒了,信不信由你。
杨骏一听到“政变”这两个字,就觉得冷空气突然南下,把他狠狠地袭击了一下,脑袋一转,我靠,对付这种人只有先发制人。现在他唯一的优势是猪头皇帝在他的掌握之下,要下个搞定谁的命令容易得像打个屁一样——而且屁有时你想打都打不出来呢,而这样的命令,就是半夜他都可以下发。杨骏先去找他的女儿——新皇太后(这个称号,其实相当于新的寡妇,这种寡妇一般都在非常时期,被人家利用,得以频频出镜,司马氏就曾多次利用那个郭太后)杨芷,叫杨芷把猪头皇帝找来,让他抄好那份早就拟好的诏书,命令那两个负责修王陵的石鉴和张劭,马上停止工程建设,带领工兵们去进攻司马亮,务必把老家伙捉拿归案,陵墓以后再修也不迟。
你一看就知道这个杨骏只是个合格的小人,而不是一个干大事的人,去捉拿一个大司马,而且这个大司马又早已对他提防得要命,居然只派几个工兵过去,而且这队工兵的指挥官又不都是他的心腹之人。那张劭虽然是他的外甥,可石鉴却不是啊。
两人接到命令之后,张劭马上响应号召,叫部队放下工具,拿起武器,准备战斗。可石鉴却不动。这哥们很冷静,他认为司马亮是不会发动什么政变的,所以不能乱来。
在两人扯皮的时候,司马亮也得到情报。
司马亮虽然是司马懿的儿子,但与他老爸的智商差距太大。如果他是司马懿,一接到这个情报,估计就会马上采取反制措施,未等人家的兵过来,他就已经把杨骏搞定了。可司马亮不是司马懿,他叫廷尉何勖(又是一个勖字)来,问他怎么办?
这个何勖倒是个干脆的人,马上对司马亮说:“现在大伙都对老杨有意见。只是缺乏一个挑头人。大家都把你当打倒杨氏集团的带头大哥,都盼望你出来带领大伙把杨家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啊。现在倒好,老大还没有动手,反而让人家先动手了。天下哪有这个道理?老大你再不动手,人家都看衰老大了。”
哪知,司马亮这个家伙年纪很大,官位很高,但胆子却很小,听到何勖的话,觉得年纪都这么大了,还冒这个险做什么?看衰就看衰吧。看衰总比冒险好千万倍,马上就收拾行李,连夜摸黑狂奔到许昌,觉得能躲就躲,躲不了再说。
司马亮跑路之后,杨骏居然也没别的动作。这两个家伙也算是棋逢对手了。你想想,都以中央决议的文件指责人家搞政变了——这个罪名是可以杀头的啊。可人家一离开首都,就没下文了,这种做法给人的印象,除了诬陷之外,还能做什么解释?
杨骏的老弟杨济和外甥李斌知道,这事的后果会很严重的,两个人都跑到杨骏那里,劝杨骏要心胸开阔一点,要五湖四海一点,主动跟司马亮搞好关系——这个司马亮都那一大把年纪了,离开死翘翘的那一天也不远了,何必跟他斗下去呢?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让司马亮回到中央,一同主持日常工作啊。这样,他也没话说了,人家也没话说了。
可杨骏能听这样的话么?一个人掌权的感觉比两个人掌权的感觉好多了。
杨济又去找那个全国首富石崇,让他出面去劝杨骏。如果石崇挑着金砖满头大汗地送过去,老杨肯定愉快地接受,可来劝他让司马亮回来跟他一起分享权力,他能答应么?老子他妈的,这权力才拿了几天,才刚刚拿出感觉来,你们就让老子马上把一半权力分给那个老屁股?就是打死老子,老子也不干。马上对石崇说,老石,如果你没别的事,就请回去了。现在老子日理万机,没时间陪你聊天了。来人,送客!全国首富只得拍屁股走人。
不过,杨骏也知道自己的名声好像不大好,现在得想个办法把这个形象好好打造一下。如果这哥们从现在开始,就改变一下工作作风以及人品问题,跟同事团结友爱,发布几个以人为本、富国强兵的政策,任用一批有能力的人,那么这个形象不久就会得到很好地改变。可这哥们不是这样的人。他认为他的形象不佳,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奖励过各级公务员。因此,他决定在全国掀起一股奖励公务员的新高丨潮丨。这家伙以为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样,只要多调一级工次,提高一个级别,晋升一下职称,多拿到几两银子,一定会高呼万岁,说杨骏同志是个好领导,我们一定要拥护他。
想不到,方案才出台,左将军傅祗就表示反对,写信给他说,司马炎老大刚挂,这可不是一件喜事啊。自古以来就没有老大歇菜时做马仔的就论功行赏。
杨骏一看这个信,骂道,你知道个屁。老子这个是玩政治,你知道什么叫玩政治么?玩政治跟玩书法一样,叫法无定法。什么事都是古代就有了,社会还进步么?古代有杨骏么?肯定没有。古代没有杨骏,那现在就不给有杨骏了?乱弹琴!而且是低素质的乱弹琴。
这家伙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玩政治的高手——要不,哪能玩到今天这个份上?人家当权臣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自己他妈的,万人之上了,好像没谁在自己的之上呢。这个司马衷,虽然是皇帝,只不过是个名誉皇帝而已,自己说过的话,他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会改呢。你要是叫他改,估计他连这个皇帝也不愿做。
杨骏到现在只以为自己是靠玩政治玩到今天这个局面的,却忘记了自己原来是靠女儿爬到这个份上的,说得清楚点,目前他只是个外戚而已。在很多人眼里,外戚当权是最不顺眼的,而且历史多次证明,外戚当权,最后下场都很难看。外戚的“外”字,说明你还是个外来户啊,一个外来户,你乱发言,乱作主,人家是容忍不了的。可他没有想得这么多,他以为自己现在跟以前的曹操司马懿他们差不多呢。当然,他现在权力跟司马昭差不多。可他忘记了,人家司马氏靠的是真本事,是打拼过来的,是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而且还培养了一大批敢为他们干掉皇帝死党,他靠的仅仅是个女儿,权力基础薄弱得很,朝中的死党数来数去,没几个,就连本家兄弟都不敢跟走在一起——那个杨济老早就跟他划分界线。而且他在掌权的第一天,居然连门也不敢出,这是哪门子的大政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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