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处长打断了我的满腔热情的感动,说:先不说这些,关键还在于你自己。小孔啊,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啊。考虑周到是好,但周到过了头也不见得就是好事。这可是老哥我的肺腑之言啊,供你参考。
我的感动就像振翅飞翔的雏鹰,刚一展翅就被X处长一个闷棍击落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头破血流。
我说:X处长说的是,我一定三思。
非常明显的事实是我的小九九已经被领导识破。我是想等到形势明朗化后再决定出手与否。或者说,我也要看领导的行动,拖过两天,如果我如愿以偿定了正科,我当然会毫不犹豫地揭穿丁局长的面纱。如果在党组会前出手,虽然可以加大定上正科的保险系数,但并不是万无一失 ,一旦文章发了,影响出了,而正科又泡了汤,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落得个鸡飞蛋打里外不是人的地步,这就惨了。党组会后决定出手与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掌握主动权。这是我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可再狡猾的猎物也逃不出老练的猎人之手。
明白了这一点,我就一边在电话中与X处长打哈哈,一边思考如何尽力弥补过失。老婆在一边急红了眼,不停地双说比划着,但我始终无法理解其意。老婆一边用手指着我的脑袋,那意思非常明了,真是个笨猪。一边用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送钱。我恍然大悟,连忙说:X处长,您现在到家了吗?我想到您家当面向您汇报一下。
X处长的语气软了许多,说:我不在家,请客的事——再说吧!
我真急了,说:X处长,就是不为这件事,我作为新到机关的年轻同志,向您请教请教,您这样热心扶持年轻人的领导也不忍心拒绝吧。
X处长说:这句话说得有理,但太晚了,还是改日到办公室再叙。
56.二水分流(下)
我说:X处长,您见外了不是。斗胆说一句抄近的话,我可是一直把您当老大哥看,到办公室谈,您是拒绝我进门啊,那我就是太不知天高地厚,还一直想着您视我为小弟呢。
X处长笑了,恐怕是笑破了肚皮,笑得我的手机也随着他的笑声抖动,我也跟着呵呵呵地笑。止住了笑,X处长说:既然这样,那你就来吧。
我赶忙问:您什么时候回家?
他说:大约半个小时,听说你住在东城,你到局宿舍区,我估计也就到了。
我说:好。我马上就来。
挂了机,我犯了难。手头的现金不够,钱学文的深更半夜就去不了大额现钞。怎么办?
在我打电话的功夫,我老婆早想好了辙。她说直接把钱学文的卡送给他,告诉他密码让他自己取不就得了。这是个好主意,可是钱学文的卡里又两万八千多元,我总不能都给他吧。老婆说,赶快打个的,找取款机,能取多少取多少,剩下的咱也不要了,就给他个人了,他心里有数。看来老婆也有犯糊涂的时候,难不成吃顿饭真要两万块,吃多吃少,吃或是不吃还不是全凭X处长一张嘴。
老婆说:你才傻呢,大家心知肚明。你再添一点,零头的效果说不定比整数更好。
我想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依了老婆。可是,深夜里一个人揣着两万多元,安全系数是个问题,尤其是东城这个鬼地方,治安的混乱是出了名的。近期就发生了一连串的年轻夜行女子被割喉抢劫的恶性案件,搞得人心惶惶。我虽然不是个年轻女子,但钱有时候比年轻女子更招人疼爱。老婆思忖再三,决定我们夫妻同行。特别是找到取款机取款时,一个站岗放哨从心理上说更为踏实。只是睡梦中的儿子能否顺利度过我们出门的这段时间,我们心里没有底。我说:要么,还是我一个人去吧!
我老婆一咬牙,说:走吧。
出租车在寒夜里七转八绕,终于找到了取款处,好歹取出了五千元,还想取,取不出来了。急得我满头大汗,真想对着这现代化的机器叫声大爷,你就多吐点儿吧,吐一点我就少一点损失,我就可以多买一平方的房子。但这个机器大爷执法如山,再也不肯拉了。我只好望大爷兴叹,拉着老婆钻进了出租车。
到了目的地,超过了约定时间十多分钟,赶紧手忙脚乱地给X处长打电话,开口准备为迟到说抱歉,没想到X处长先说话了,问我在哪。我说到了,在局宿舍楼下,不知道哪一栋。X处长说:那你稍等片刻,我半个小说后到,这里正堵车呢。我心里说:鬼扯什么,都几点了,马路上鬼影也没有,还堵车呢。这话当然不能对X处长说,我是对老婆说。我对X处长说的话是:不急,我也是刚到。
这是个月黑之夜,北风呼啸。风吹得枯树乱抖,树枝打在昏黄的路灯上发出嘀嗒噼叭的声响。在树的暗影中,两个瑟瑟发抖的暗影背靠背盯着一栋宿舍楼的灯光。风刮得猛了,人影便显出了清晰的轮廓,灯光就像蓝色的海浪将人影将黑暗更深处推送。偶然一俩夜归之人,警觉地看了看,约摸是猜到了人影的用意,也或许感同身受,默不作声,隐去了。这两个人影就是我和老婆,正在焦急地等待X处长的夜归。
57.表叔病重(上)
就在我和老婆以为已经过了零点,处境安全,伸展筋骨的时候,两个保安突然冲了过来,两束手电筒的光在黑夜里好像两枚导弹击中了我们。我老婆一看形势不妙,一把推开我,叫我快跑,她来应付。我倔犟的像一头蛮牛,说我又没偷没抢干嘛要躲。老婆气呼呼地说,你真是个芋头,动静闹大了,你们单位的人都哄出来,你如何解释,你还如何做人。我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撒腿就跑。没跑几步,就进了一个死胡同,那是两栋楼之间的一个死角。一个保安拦住了我老婆,另一个保安紧追不舍。情急之下,我蹭地窜上了一棵香樟树,跳到了院墙。院墙上满是玻璃渣子,一股热乎乎的液体顺着我的手指急流而下,幸好是冬天,脚还完好无损,我在院墙上像墙头草般晃悠了几下,还是稳住了。保安的灯光离我越来越近,再也顾不了许多,一咬牙跳下了院墙。
跳到地面,身体零部件没有大碍,但裤子沿裆裂开了,皮鞋张开了大嘴。当下也不顾上疼痛,奋力跑了一段路,拐到了一个小巷,确定保安没有追上来,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停下后,汗珠就像污水冲刷荒草从发间横流,在镜片上留下一条一条污痕,迅速形成了水雾,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天旋地转之间,就觉得眼前的世界模糊了,就像在梦里,一切都在混沌之中,失去了真实性。要是真的是一场梦,那该是多好啊!可惜,这不是梦,我必须面对现实。擦干了眼镜上的水雾,一切都清晰了起来。这才想到老婆还在院子里,就骂自己不是人,遇到事,竟然不顾老婆的死活,自个儿先逃之夭夭。
如此窘境下,也就不能按常理出牌了。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请求X处长支援。正想着如何措辞,X处长却先呼叫了我,问我在何处,他马上就到,要么找个茶楼聊聊。我内心实在是着急,舌头便不好使,结结巴巴地说:X处长,先把我老婆救出来,十万火急。
X处长说:小孔你不要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经过努力,我总算将事情的主体部分向X处长作了汇报。
X处长说:乱弹琴,真是胡闹,这些保安,就是没素质,吃饱饭没事干,撑得慌。我到了,你不要急。我来处理。
挂了X处长的电话,我又心急火燎地拨老婆的电话。老婆说正在和保安理论,你不要着急,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我行得正坐得稳,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简单地将X处长与我的通话内容转告了老婆,让她和X处长联系。老婆挂了电话后,十多分钟就给我打了电话 ,按照地址找到了我。因为小巷过于阴暗,她开始没有发现我的窘态,只是信心满满地告诉我,她临危不乱与保安机智周旋的经过,然后又谎称X处长的亲戚。她与X见了面后一眼就认出了他,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不由得保安不相信,还向X处长道了歉。仅凭这些,你也许还看不出我老婆的本领,在这短短的十多分钟里,她不但虎口脱险,而且将银行卡巧妙地送给了X处长,这就不能不让人佩服了。她当着保安的面,说“表叔病重,希望与表哥见上一面。表叔嘱咐,找到了你,让他明天一准要去看他。这是医院的地址,你一定收好了。”银行卡就这样通过莫须有的表叔莫须有的重病莫须有的地址送达了X处长。据老婆介绍,X处长也是个天生的表演家,而且思维敏捷,反应极快。在老婆将信封交给他的时候,他在震惊之余显得心情很沉重,仔细地询问表叔的病情,表叔的身体状况,并自责说早就应该去看表叔了,只是忙,一直忙,太忙,就抽不开身,表妹你回去代我向表叔问好,说我抽时间一定去看他。老婆说,表兄妹之间的久别重逢的温馨和因表叔的重病而触发的伤感深深地打动了在场的保安,再一次向老婆说了抱歉。X处长、我老婆和两名保安共同演奏了一曲人间和谐之歌,给寒冷的午夜带来了一股暖流,感天动地!
58.表叔病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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