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浮现,只能追忆。
“玉奴,你是在怨恨朕吧?”
“玉奴,朕辜负了你,朕做不到的。”
……
说来也巧,自从墨色樱花绽放后,幼清身体便一日比一日康健,再也没有生过那怪病,加之皇后悉心照料的缘故,幼清的身子骨也比其他皇子公主好得多,个头也比其他孩子高出许多。
可惜,宫中开出墨色樱花,一时间流言四起,又说甄贵妃是妖孽鬼祟,钦天监原有的那一套妖妃误国的说辞,愈演愈烈,司礼监手底下内卫们的手上又多了几条以诽谤皇帝为罪名而被打死的监正。
内卫都在宫门前,当着监正大人家眷的面用刑。每次动刑前,司礼监的太监吴庆总是劝他们的,说什么皇恩浩荡,上天有好生之德,上有老下有小等说辞苦口婆心劝着,只要他们改口,立马就把他们放了,回到钦天监去,官复原职,一切如旧。可是没有一个人改口的,内卫的板子打在这些个文官身上,不到三十下人就咽气了。
墨樱开,寿材兴。
杀人也无法止住谣言,都说这是警示敬灵帝荒废朝政的,是内阁与司礼监把控朝局的天谴征兆。敬灵帝却也不是无所作为,敬灵帝和不争观的若字辈道长和一些民间神仙方士,在空蝉院作了好几坛罗天大蘸,好在樱花的花期只有十几日,樱花开败之后,宫中自然便说是邪祟清除了去。
只是钦天监监正一直在说,这墨色花是因为朝政的缘故,于是花败之后,樱花却也不死,此后每一年,一到二月十四,墨色樱花便开,敬灵帝便在宫中做法驱魔。因为敬灵帝对此事极为看中,故此,钦天监的后来的几位监正都不敢对此有旁的说法,只歌功颂德,粉饰太平。
人生在天地之间,白驹过隙,转眼。
鱼菀青,十岁。
她的生辰,二月十四,鱼难成特地去钓来一条大鲤鱼来,支走家仆小厮们,只身进了城,在城中闲逛了一会儿,确定无人跟踪,才去了月娘所住之处。进了门,他将鲤鱼递给月娘。让月娘做了鱼菀青最爱吃的糖醋鲤鱼。
月娘笑吟吟低接过来,笑道:“你闺女早就念着这个了,每年都吃,她总吃也不腻。”一家人在这寻常人家的小院中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鱼菀青知道父亲喜欢兰花,便在院中种了几大盆兰草,她不知道父亲何时会回来,又担心他回家之后看到院中的兰草上布满尘埃,她平时没事就用抹布擦拭兰叶。家中陈设简单,最显眼的,便是满屋都挂满了鱼菀青的画作,她的画技只是平常,挂在墙上,只是让鱼难成回家后可以看到她的作品,叫父亲知道她平日刻苦听话,从未懈怠。
饭前,鱼菀青环抱着鱼难成的一只胳膊,枕在鱼难成的肩头上,嘟囔着:“爹爹,你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来看娘和菀青了。”
鱼难成轻抚鱼菀青的脸庞,见她越发的标致可人,想十年前的今日她出生时是那样弱小脆弱,如今已经长这样大了,心中的欢喜不能言表。可想起自己与妻女聚少离多不免心中有愧,可他不能常来探望她二人,便说道:“爹爹近忙来得厉害,得了空,便来考菀青的学问,可好?”
“一言为定!菀青就等爹来考我,若是菀青答得好,可有奖励?”鱼菀青撒娇时,将下巴抵在鱼难成的肩头上,只觉得父亲比上次来时瘦了不少,鱼菀青看父亲眼窝深陷,眼睛中布满血丝,她便知是爹爹累了,乖巧懂事地伸出小手给鱼难成捏捏肩膀,捶背。
鱼难成浅笑着,望着进屋来将饭菜整整齐齐摆放在桌上的月娘,夫妻二人相视一笑,月娘转身出门去做菜,鱼难成笑问鱼菀青:“我们菀青要什么呢?”
鱼菀青机敏乖巧地攀他鱼难成身上,撒娇说道:“菀青想要去不争观拜师。”鱼难成意味深长地望一眼月娘,月娘只是避开他的目光,低眉不语。鱼难成想来,或是月娘在鱼菀青说了他的常去不争观拜会若拙师父之事,微微心忧,面露难色。
面对女儿的请求,他便问:“你这小丫头,家中不好吗?为何要去道观?”
鱼菀青眼珠子溜溜地转,咯咯憨笑一声道:“父亲去不争观的次数,比来娘和我这儿的次数还要多,菀青就想呀,若是我去那里做个道姑,这样还能多多见上爹爹几面,爹爹你说,此法可行得?”
鱼难成表面上虽然哈哈大笑,称她机灵可爱,然而内里却也心酸难受。他哪里不想陪着她们母女俩?一切都是身不由己罢了,可很多事又不能与她明说。
月娘在一旁嗔怪鱼菀青胡思乱想,心中对鱼菀青也充满的愧疚,鱼菀青一天天长大,总有隔壁那些不懂事的说她是没爹的野孩子,叫她不敢出门去见人,整日闷在家中。月娘安慰她,可鱼菀青却说自己并不难过,旁人不明缘故说了些难听的话她并不计较。可她因父亲之事,打湿了多少次枕头,她不曾说过。
用饭时,鱼菀青吃鱼很是小心谨慎,生怕叫鱼刺卡了嗓子眼,她低头吃鱼,而月娘从鱼难成的眉眼中看出他已心事重重。月娘将手搭在他手背上,柔声说道:“多吃点儿。”而后月娘望一眼鱼菀青,鱼难成会意点头,又将笑容挂回脸上,询问鱼菀青近况。
夜间,鱼菀青和鱼难成说了会儿话,便趴在他身上睡着了,鱼难成把她抱回卧房中,便须离开。月娘送鱼难成出院,送到院门口,鱼难成望着月亮,说道:“明儿就十五了,月亮好圆。”
月娘挽着他的胳膊,虽然寒冬已经过去,可鱼难成似乎穿得过于单薄了些,关切道:“莫要只看远处的月,多多想想自己吧。”
鱼难成将望月的眼神转到月娘身上,她一如既往的美丽动人,手指却已经不比当年的纤细白嫩了,他不禁自责,若是她没有嫁给自己,凭她的才貌也能嫁得很好,那她现在依旧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吧?
“月娘,你后悔跟了我吗?”
月娘没有迟疑,含笑地摇头,反问:“怎么这么问?”
“当年仰慕你地男子何止千人,可现在,你却这里洗衣做饭,我对你愧疚太深了。”
月娘笑道:“和先生在一起的十四年,有了家,有了孩子,这是月娘度过的最好的岁月。”鱼难成怜惜地望着月娘,若不是她,他现在也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家,可惜,好景总是不长了。
“月娘,过几日,你带着菀青,去不争观避一避吧。”鱼难成如此说道,月娘不解,望着鱼难成那憔悴的脸庞,月娘想起他比自己年长出二十几岁,他能陪伴她的日子本就不多,不免更添悲凉。
“出了什么事吗?”
鱼难成听她这么一问,先是愣住,心意相通,有时候真是叫人难堪。
他沉郁地点了点头。
“是宫里,还是府里来人了?”她问。她知道鱼难成起初不娶她的原因,便是因为他做了太多不光彩的事,那些事,随便拎出来一件,都能叫他鱼家满门抄斩。鱼难成突然紧紧握住月娘的手,沉缓地说道:“北境战事已起,朝中上下挥霍无度,贪墨之风愈盛,国库亏损,现在又没有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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