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05-04 13:56:48
72
整个非礼过程持续了很久,李理的那个吻几乎让我欲火焚身——以前怎么没发现,其实李理十分性感,特别是他看我时的眼神,让我可以不知不觉地忘却记忆里支离破碎的过去,获得短暂的安宁。那天从山上下来以后,李理正式成为我的男朋友。下山时坐在李理的车里,看着窗外不断变幻的风景和一排排飞速后退的树木,恍惚间会觉得前尘往事如梦似幻,也许都是上辈子的事。我的失眠也明显好转——在车里我就睡着了。王媛听到这个消息有点吃惊,我说:“这都是模仿你的处事风格,先斩后奏。”
李理从原来的公司辞职以后,筹备着开一家旅行社,征求我的意见,我说没意见,只要能让我免费旅游就行。李理问我喜欢什么地方,我随口说,马尔代夫。我们相处的方式中规中矩,忙的时候各忙各的,互不打扰,不忙的时候他常来我家陪我,偶尔还施展点雕虫小技,做餐晚饭。我写剧本的时候他在我旁边不远处的沙发那里看球,或者匍匐于上,或者犬坐于前,十分自觉。在别人眼里看来,我们貌似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的老夫老妻,非常和谐。有时我俩兴致来了也在一块儿喝两杯,不过不管多晚,他都从不在这过夜,跟灰姑娘一样,到点就走。我俩不约而同地对床戏采取回避态度,在这一点上我们十分默契。
一天晚上,李理刚下楼没一会儿,门铃就响了。我以为他落了什么东西,走过去一开门,发现樊斌有点微醉地站在门口。我挺烦人没事借酒装疯的,有什么话不能清醒的时候说吗?干嘛非得喝醉了堵在门口,跟抄家似的。我随手把门关上,走回客厅,樊斌在外面敲了几下,见我没反应,干脆直接把门打开了,这一下把我吓得不轻——他竟然还有钥匙。
樊斌跌跌撞撞地冲到沙发坐下,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我半天,问:“小北,你是不是跟李理在一起呢?”我说:“樊斌,咱有话明天再说行吗,李蕊估计还在家等你呢吧。”樊斌有些不依不饶:“我问一句话就走,你是不是跟李理在一起呢?”我在他对面坐下,干脆简洁明了地回答:“对。”一阵风从我面前扫过,樊斌起身就往外走,边走边回头跟我说:“你等着,我去找他。”我忽然想起来钥匙还在你身上,刚追过去想喊住他,他却先我一步回过头来,一本正经看着我:“小北,我告诉你,你跟谁在一块儿都行,就是不能跟李理。”我实在不想跟一个酒醉的人讨论为什么,只能说:“你回去路上小心点,最好打个车,楼下就有。”听我这么说樊斌一下子颓废了,脸上充满凄楚,让我不忍逼视。“小北,我们复婚吧。”听樊斌说出这句话,我连钥匙也不想要了,只想让他快点走。樊斌看出我的不耐烦——他一向对不耐烦的表情非常敏感,有点失落地说:“我们之间真的不可能了么?”我反问他:“你觉得呢?”樊斌说:“也许说了你不信,这世界上这么多人,要是说我真想结婚的,也就你。”我有点难受,强撑着假笑:“你这是在夸我呢?”樊斌注视着我,表情很痛苦,也很真诚:“我接受不了。说实话,我一直都没觉得我们真的离婚了,总觉得还是从前,你生气了跟我吵了一架,过段时间,你气消了,我们总会重新在一起的。”这下我真笑了,说樊斌是个三十一岁的婴儿还真没错,他是真心把婚姻当作游戏了,以为里面的人都像游戏一样不生不死,就算死了也有无数次机会卷土重来,只要轻轻点下鼠标就行了,一切都会重新开始。我清楚他根本没醉,沉默了一会儿,说:“樊斌,其实你心里比我还清楚,我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樊斌没再说话,跟我对视了一会儿,默然离去。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面对着上方有些发黄的屋顶,长久地注视,时间长了竟然可以看出了上面一些不为人知的细密纹路。它们纵横交错,就像一张躲在暗处的蜘蛛网,悄无声息地把这房子发生过的一切猫腻藏在心底。我期盼着有一天那个结网的蜘蛛突然醒来,伸个懒腰,爬到中心把它们通通吃掉,吃得干干净净,最好连骨头都别吐。
日期:2009-05-04 14:09:48
73
第二天李理问我,昨天樊斌是不是找过我。我说对,他半夜来过,警告我不许跟你在一起。李理笑着说,我早被警告了。我惊奇地问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李理说,他从老家回来第二天就跟樊斌见了一次。至于他们见面具体谈的什么,李理没说,我也不想问。
不过有一点我能感觉出来,樊斌一直怀疑觉得李理跟我在一起是绝对的不怀好意、另有目的。对于这一点,樊斌没有给我解释。同样,对于我跟李理有没有上过床这件事,我也从未跟樊斌解释。根据经验,一切的解释在真正的怀疑面前都显得特别苍白,特别脆弱,工于心计而且特别傻逼。我认为如果是单纯为了有一腿,那么这世界上的任何两个人都是有可能和有机会勾搭成奸的。可是这个前提成立的条件往往过于复杂或者过于偶然,相比之下水到渠成的情况就容易把握得多。
李理跟我说:“樊斌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紧张你,生怕你被别人给欺负了。”我有点下不来台,自暴自弃地说:“轮得到他紧张吗?樊斌以为我是互联网呢,全世界的人都想上我。你怎么不告诉他,其实我挺安全的?至少在你面前。”李理看出我不高兴,解释说:“男人其实都一样,本能地按照自己的想法想问题。因为在本质上,男人都喜欢乱来,就像水一样没定性,流到哪是哪。除非有道渠限制他。”我问:“你也喜欢?”李理思考了一下:“对。我也是。不过我是轻易不乱来,一来就很难收手。”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在吃饭,可能是讨论的声儿有点大,旁边一个女的不停地朝我这个方向偷窥,眼神鬼鬼祟祟的。那女的有点胖,本身就跟气球一样,还弄一个带尖儿的头发,看着跟大便巧克力似的。我总结说:“这顿饭让我明白了两个道理。第一,水是流动的,不过有些时候只在渠里动。第二,你是喜欢乱搞的,不过只是在我之外的女人里搞。”李理笑了:“瞎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哎,你别瞎想啊,要说你对我没吸引力那可就太冤枉了,你以为我干嘛找你当女朋友呢,那天你一脱我可全看见了——身材还行,还有点起伏,不像你说的那么波平如镜。”我一个劲地嘿嘿笑着说谢谢夸奖,李理接着说:“主要是你长得太占便宜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老给人一种错觉,一旦对你干嘛了就是趁人之危。”我乐了——还头一次有人说我长得楚楚可怜呢,刚想夸他慧眼识珠,转念一想——不对啊!他这是不是骂我吧?按理说喜欢一个人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凑一块儿了,这会儿就是最丑的女的也有机会怀上几个孩子了,我这到底是占便宜还是吃亏啊?我琢磨了一下,他潜台词意思其实是:你长了一张令人伤心的脸——还不是让人想入非非那种伤心!
我本来还惦记着跟他说下钥匙的事,因为李理手里也有一把,免得哪天李理在我家时樊斌突然打开门再把他吓出病来,这么一来干脆给气忘了。后来一想,算了,还是干脆换把锁,也没有多麻烦。不过对于樊斌还随身带着从前钥匙这一点还是让我有点吃惊,我俩没离婚的时候他都不带,一离婚他还顾家了,早干什么去了?
这让我想起童年的一种游戏。小的时候我喜欢爬树,五米左右的树对我来说根本不在话下。我跟着一堆比我大的小屁孩,在乡下的暮色里发足狂奔,翻上墙头,跳上草垛,膝盖部分总是血肉模糊,旧伤不愈又添新伤。我穿着一条我妈从老远的地方买回来的蓝色的蜡染裙子,手里拿着一根转了好多蜘蛛网的树枝,疯狂地跑,后面有人疯狂地追,跑着跑着我栽倒在地,血色染红裙子的一角,我爬起来,小心地用黄土把血遮住,然后转身命令追我的小朋友后退三步,拾起武器,然后趁其不备发足狂奔。我总以为后面有人在追我,于是不停地跑不停地跑一刻不停地跑……跑着跑着回头一看,后面空无一人,追我的敌人早已渺无踪迹。小时候的游戏总是那么有暗示性。现在我还是在不停地跑不停地跑一刻不停地跑,总是以为后面有人在追,我跟自己说,不能停啊,千万不能停,停下就死了,哪怕是死也得死于挣扎。可是某天的某刻,我控制不住好奇心扭头一看,发现后面同样是空无一人,恐惧感一下子袭上心头,我更加拼命地跑,玩命地跑,假装后面有人在拼命地追,玩命地追,生怕一个急停一个转身就此葬送了跑完的这段路程。汉语里面有个成语形容这种情况我认为非常确切,那就是――疲于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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