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是我故意刁难你,不管我问谁,他们都说自己是冤枉的。”聂琰耸肩,站起身走到李三跟前,颇有耐心,
“现在,受害人家属就在这里,我总得给他一个交代,否则,传出去,岂不说我作为一方父母官,包庇凶手,枉顾律法?”
聂琰说的义正言辞,容不得李三有任何反驳。突然,他话锋一转,又留了一点余地,“当然……若是非曲直,另有定论的话,本官断然不会冤枉好人……”
他的言外之意,就算我想帮你,也无能为力……除非,你有让我不得不帮你的理由。
“大人,饭菜是小人从厨房提来的没错,但送到慕氏嘴边的却不是小人。”死道友不死贫道,既然大家都选择弃车保帅,那就别怪我李三不顾往日兄弟情面了。
他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气势,“大人,牢里的饭菜都是厨房刘师傅统一做的,凶手只针对慕氏犯妇一人,肯定不可能是厨房下的毒……那么,一定是在分配的时候,单独在慕氏碗里下毒的。”
碗没有编号,都是衙差随机挑选的,所以,下毒的唯一途径,就是在送饭的过程中……
聂琰不由多看了李三两眼,倘若真的不是下毒真凶,此次之后,与刘青山等人,肯定也心有芥蒂,或许可以招揽来。
条理清楚,思维清晰,是个人才。聂琰频频点头,示意他继续……
李三小心谨慎,言语之中,尽量简洁,“我们四人分管的区域不同,慕氏是重犯,关押在最里面的区域。”
他深怕聂琰不明白,还特意指了方向,“那里一向由赵括看管。”
赵括细眉长眼,眼窝很深,眼袋厚重,仿佛长期睡眠不足导致的。他闻言,后背冷汗直冒,直接跪拜在地,惊声辩解,
“大人,慕氏犯妇是在小人管辖之内,倘若她真的出事,小人难辞其咎。但下毒的确实不是小人。”
他抬眼望着聂琰,浑浊的眼中,对生存的欲望,强烈到了极点,“大人明察,李三深知事情败露,不可能全身而退,所以……故意诬陷小人,小人句句属实。”
“你们有仇?”聂琰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意通达,他步步为营,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刘青山身上,对四名衙差,倒是没有太多重视。
他们最多狗咬狗,一嘴毛。
到最后,能够真正帮他识别出下毒真凶的,只能是刘青山。
墙倒众人推,树倒众人抬,刘青山卸任之后,在县衙的威慑力和影响力,已经微乎其微,他留下的亲信,是用一个少一个。
这次他有备而来,为了避免胡搅蛮缠,等聂琰揪出证据,不信他还能稳坐钓鱼台,冷眼旁观。
到时候,看他哑口无言。
“无冤无仇。”赵括面色涨红,咬牙切齿。
“既然无冤无仇,李三为何要污蔑你?”聂琰目视赵括,见他没有反驳,指着另外两人,厉声喝道:
“为何不污蔑他,或者他?”
聂琰深知,若不把这一潭水搅浑,这些老油条,只会浑水摸鱼,只要事不关己,绝对是高高挂起。
等真正威胁到性命的时候,他们才会不管不顾,直言不讳。
当然,这件事情也不难,相比现代人在职场上的尔虞我诈,简直就是小儿科,聂琰自信有几百种方式,可以揪出凶手。
但他的耐心来源,一方面是为了试探刘青山的底线,另一方面,牢狱是县衙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想在短时间内招揽亲信管理,绝对是不可能的。为了避免后院失火的事情再次发生,只能从已有的人中择优挑选。
良禽择木而栖,让他们看到聂琰是一位明主,就不必担忧没有人投桃报李。
赵四哑口无言,刘青山轻咳一声,突然开口,“大人,眼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如,先将这四人关押起来,分别上些刑具,不怕他们不如实招供。”
想浑水摸鱼?
聂琰心中冷笑,刘青山看似公正,没有偏袒任何一方,但事情一旦放下,接下来只要他使一些绊脚,又是另一翻说辞了。
“刘大官人的意思是,他们之中,除了下毒的之人,还有共犯?”
刘青山一愣,琢磨不透聂琰的意思,“大人这是何意?”
“倘若没有主谋和共犯,只是一人所为,那为何要同时关押四人?这岂不是对无辜之人不公平?”
“这……”刘青山语塞,面色难看。
在他眼里,这些都是草芥一样的性命,死伤再多,只要达成目的,都是值得的。
聂琰转身,目视刘青山,眼中冷意连连,“刘大官人,我希望你看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我很讨厌我在做事的时候,别人在边上指手画脚。曾今,也有人这样过,后来,手和脚都搬家了……”
聂琰轻描淡写,刘青山面色苍白,下意识缩了缩脑袋,咬牙硬着头皮,冷哼一声,“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倘若没有基本的判断能力,只会一味的屈打成招,我与你有和不同?”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人只是妇人之仁罢了。”
聂琰点头,轻笑,“既然刘大官人想见识下我的手段,那我就成全你。”
他的笑容愈发冰寒,不仅让刘青山毛骨悚然,更让跪拜在地的四名衙差,心惊胆寒。
大雨中,百鬼夜行,有人混迹其中,比鬼还高兴。风和日丽,人群混杂,有鬼小心翼翼,显得格格不入。
四人眉眼闪烁,面面相觑内心慌张,同时又浮想联翩,各自斟酌着要致对方于死地,这种时候,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诚如刘青山所言,聂琰只要对四人严加拷打,不信揪不出下毒真凶。
但聂琰没有如他一般,他承受也经历过……所以,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他希望可以公平对待任何一个人。
他给人的错觉,确实如传闻中一般无二,刚正不阿,眼里容不下任何沙子。
“大人,慕氏犯妇的饭菜,确实是赵括送的。”想通之后,其中一人,避开刘青山冷漠的目光,直言不讳。
他仰起头,嘴角和眼角都有淤青。
往日,刘青山自己吃肉喝酒,也不给手下一碗汤喝,早就怨声载道,只是碍于他的官威,才没有反抗而已。
一朝天子一朝臣,眼下聂琰才是于都父母官,一味的对刘青山摇尾乞怜,最后只会落得两个下场,要么自身难保,要么被彻底边缘化。
最后一人,也咬牙下定决心,“大人,谢维和李三说的都是真的。”
赵括浑身颤栗,一种孤立无援,被赶尽杀绝的绝望,涌上心头。他张了张嘴,发现再多的解释,都于事无补。
他下意识看着刘青山,希望后者能够有所表示。
可惜,刘青山现在身份尴尬,刚刚又被聂琰呵斥,生怕一开口被聂琰怼回去不说,还会直接暴露两人的关系。
聂琰将一切尽收眼底,坦然笑道:“刘大官人,作为前辈,这样的情况,你说应该怎么办?”
聂琰面容真诚,好像诚心实意在请教刘青山。
他微微一愣,以为聂琰真心讨教,开口含糊不清说出一个字,“应……”
“应什么应?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我办案的时候,最讨厌别人插嘴了,这是第二次警告了……”聂琰笑容一收,瞬间变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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