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乏术？

　　李三低声嘟喃了一句，面向老郎中，目光落在他的医药箱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李兄弟，你有空闲先去看看聂大人吧，就不用相送了。”吴世锴脚步一顿，将事情来龙去脉详细道了一遍。
　　李三面色巨变，吩咐谢维继续送吴世锴一程，便反身回到聂琰房中……然而，当他推门而入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异常。
　　聂琰坐在桌前，秦道禾将他身上的几枚银针拔出，没有病态不说，反而大口啃着鸡腿……
　　“这……”李三一脸茫然，不明所以，支支吾吾，终于把一句话完整的说完，“大人，这到底怎么回事？吴世锴怎么，怎么一副要给你入殡的姿态啊？”
　　“胡说八道。”聂琰气急，差点噎着，“本官活的好好的，他才要入殡呢……把门关上。”
　　李三照做，聂琰淡淡道：“人走了没？”
　　“走了，一溜烟就没影了，吓的不轻。”
　　“这是我与先生定下的计策，先生的医术之高，令人叹为观止啊，那郎中与先生先比，连提鞋都不配。”聂琰将五指上的油脂一一吸干，脸上的表情极为享受。
　　秦道禾谦和，“大人谬赞了。”
　　聂琰颔首，转而看向李三，“这几日，你与吴世锴厮混，可有打听到什么？”
　　“这老小子鬼精的很，口风又很严实，小人费尽心机，着实打探不出任何秘密。”
　　“看他今日带着郎中前来，本官就知道，他做事情一定严谨小心，这不怪你。这几日表现不错，本官会记得，先下去吧。”

　　懊恼之色一闪而逝，李三躬身道谢之后，退出房门，却也没有走远。
　　秦道禾收拾东西，心知此事告一段落，他也没有必要在县衙继续耽搁。但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下聂琰，
　　“大人，纸终究包不住火，吴世锴下次卷土从来，定不会轻信大人。”
　　“先生所言，我又何尝不知？不过，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十日左右，我也可以寻些对策应对。”聂琰面色微变，对凌正南等人的行径，是咬牙切齿。
　　只不过，聂琰不知道，对于此事的处理，秦道禾表面上虽然配合，内心始终觉得，聂琰虽富有正义，却贪生怕死，不能信任。

　　“大人好自为之，秦某先行告退了。”
　　“先生慢走。”
　　秦道禾作揖行礼，聂琰起身还礼，神态平和，没有一丝倨傲。
　　秦道禾离去不久，聂琰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怎么应对接下里的局面，心中顿时有些焦虑。
　　此时，林母突然找上门来，面色苍白，神色慌慌张张，人未至，声音已经远远传来，“琰儿……”
　　聂琰迎了上去，“母亲。”
　　“琰儿，大事不好了。”
　　“母亲慢些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何如此慌神？”聂琰面色微变，但依旧没有放在心上，还有什么事情，能够比得上凌正南等人的算计？
　　林母虽口干舌燥，但心急如焚，“熏衣在经过虎牙山的路上，被匪徒撸了去，眼下……眼下那匪徒说了，若不交赎金，便要杀人。”
　　聂琰目瞪口呆，林母已经失了分寸，“你说，如何是好？”
　　“虎牙山？此事属实？”

　　又是虎牙山，赣江知府便是要聂琰带人，平了虎牙山的山匪……难道，乔薰衣被匪徒所绑，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个环节？
　　“千真万确，有熏衣的亲笔书写为证。”林母从怀中取出一封加急书信，聂琰接过之后，一字不差细细品读。
　　对方勒索钱财，倘若不允，便要杀人。
　　“这帮匪徒，简直目中无人……”聂琰怒极反笑，将书信揉搓在一起。
　　“琰儿，你一定要救救熏衣，她若有何不测……”
　　“娘，您放心，孩儿定然不会放任不管。”聂琰心中无奈，吴世锴他可以轻易打发了，但现在人命关天，他不得不重新选择。

　　林母对聂琰是坚信不疑，听闻聂琰应答，便不再纠缠。
　　聂琰绞尽脑汁，终于下定决心，喊来李三，怒声喝道：“你去拦住吴世锴……就说本官愿意前往虎牙山。其他原因，你来解释……快去。”
　　既然要算计老子，老子就算死，也要拖着你们下水。
　　吴世锴行色匆匆，一刻都不愿意在于都停留。然而……马车刚行至城门口，便被李三拦了下来。
　　李三说明缘由之后，吴世锴的脸色难看，就像生生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你说聂大人回光返照了？”
　　李三面色古怪，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突然又生龙活虎了？这怎么解释？难不成说是菩萨显灵，或者吃了灵丹妙药？
　　李三胸中词汇有限，能够想到回光返照，已然是不容易了。
　　他点头，吴世锴迟疑，问道：“现在，聂大人又同意前往虎牙山了？”
　　这几日，他费尽心机，都没有让聂琰松口答应，他这刚要离开的功夫，对方又改口答应了？
　　这算什么事情？难道病一好，突然想明白了？
　　吴世锴满心的疑问，不知从而问起，李三频频点头，“大人有令，请师爷回去一同商议，不日便能一同启程。”
　　脑中突然闪过，聂琰卧于床榻之上，面色苍白，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的模样，吴世锴肥硕的面庞上，冷汗直冒，
　　“李兄弟，你没有骗我吧？”
　　“师爷，这等大事，就算借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呐。”
　　“匪夷所思呐，聂大人他前一刻还……”吴世锴再三斟酌，还是决定，眼见为实，“李兄弟，带吴某去看看聂大人，何如？”
　　李三作揖行礼，“师爷请？”

　　两人一前一后，各怀鬼胎，吴世锴不知聂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倘若没有带老郎中前去探病，他定会认为，聂琰装不下去了。
　　再次见到聂琰，吴世锴定睛看去，聂琰虽面色阴沉，但气色与之前相比，却是天壤之别，面红齿白，完全没有一丝病态。
　　王八蛋，这哪是什么回光返照，压根就没事吧？
　　定是耍了什么阴谋诡计，害得他信以为真，如若不是……那就是庸医误诊，实在是可恨……
　　吴世锴越想越气，胸口仿佛有一口闷气，堵得难受。他躬身行礼，心口不一，“见过大人，大人身体无恙，小人总算宽心了。”
　　“有劳师爷挂念。”聂琰不咸不淡，摆手示意吴世锴落座，命人看茶之后，便开始客套起来，
　　“本官身体抱恙，耽误了些时日，还望师爷包涵。”
　　“小人不敢。”吴世锴虽贵为知府师爷，但无官无职，仅是知府幕僚，身份并不比聂琰高贵，也懂得把握分寸，不敢逾越。
　　“大人大病初愈，眼下……可选好时日，准备何时动身？”吴世锴欲言又止，停停顿顿，还是将心中疑问问了出口。
　　聂琰心知，此去危机重重，没有完美的计划，他也不敢轻易前往。于都有守城官兵，二百余人，但多是酒囊饭袋。

　　和平岁月，没有远虑也没有近忧，手中的刀枪恐怕已经生锈了，如何是凶恶山匪的对手？
　　虎牙山山势险恶，易守难攻……可以说，此行是九死一生。
　　但乔薰衣落险，聂琰不得不救，他思来想去，第一点便是绑上吴世锴，不管如何，这混蛋身上两百斤猪肉，不架上火架，难消聂琰心头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