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过我不感兴趣。”
常松有点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吴夺瞅了他一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有个毛蛋啊,喝酒喝酒。”常松喝了口酒,就转了别的话题。
两人喝到十点多,收拾了残局,又歪在沙发上看了一期文物纪录片,而后才各自睡去。
第二天早上,吴夺先醒了,一看时间八点半。洗漱的时候,常松也从他的房间出来了,直接走到吴夺身边叫嚷:
“今儿周六,逛市场去啊!”
“让我歇会儿吧,今天不想动了。”
“我给你说,我听说了一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
“七里堡旧货市场!”
“嗐!那不主要是卖旧家具的地方么?”吴夺漱口吐掉牙膏沫子,“连民国的都少见!”
“你听我说啊,最近这几个周末,我听说经常有铲地皮的过去摆摊,文物稽查队还去查过呢!”
“文物稽查队去查过你还让我去?你是想勾结稽查队对我钓鱼执法还是怎么着啊?”
“靠!”常松推了一把吴夺,“这不是没查出什么来嘛!”
“没查出什么来,那就是没好东西呗。”
“你就是不想去是吧?”
“不是我不想去,是没意思啊。”吴夺叹气,“还不如去赤霞山呢。”
“你得这么想,人家能去租上摊位出了摊,那就说明有市场有买主。稽查队查不出问题,也有可能都是四里八乡收的老货,不是出土文物呢?这铲地皮的,也不是只和土夫子勾搭。”
“你昨儿来的时候就打算好了是吧?”
常松嘿嘿一笑,“这不是还想仰仗你的眼力么?”
“对了,骗你四万块钱那个案子咋样了?”
“快收网了,我就是找文物稽查队的头儿打听这事儿的时候,听说了七里堡旧货市场的事儿。走吧走吧!”
“行行行,那就去吧。”
吴夺给化肥准备好了吃喝的,常松疾如闪电一般洗脸刷牙,两人便出了门。
两人先到附近的包子铺简单吃了早餐,然后常松开车直奔临近东郊的七里堡旧货市场。
有的旧货市场,其实是文玩古玩市场,比如潘家园旧货市场;有的旧货市场呢,它真就是旧货市场,比如七里堡旧货市场。
七里堡旧货市场,主要就是卖旧家具,还不是古典家具;另外,还有些老酒瓶子、老秤杆子、老算盘之类的算不上古玩却也能称之为老玩意儿的东西。
七里堡旧货市场,原先齐州印刷四厂的地方;后来印刷四厂垮了,这里利用原厂区建成了一个旧货市场。除了原有的厂房改造了一下,厂区内还搭了几处大棚。周末要是没有雨雪的,规划出的地摊区就可以出摊。
卖旧家具的,主要是在房里和大棚里,地摊区大多就是卖一些小玩意儿的。
吴夺和常松直接先去了地摊区,还真看到了摆出瓷器等古玩种类的摊子。
这几个摊子比较分散,但都不在显眼的位置。
吴夺和常松先是溜达着走了一遍,然后先分头各自找了一个摊子看。
吴夺在一个摊子前蹲下。
这个摊子的东西比较杂,摊主是个脸膛黝黑的汉子,带着个棒球帽,穿着一件皱巴巴的冲锋衣,两根手指很随意夹着一根烟,垂在坐着的马扎一侧。
如果常逛古玩市场,观察力足够敏锐,就会发现有一类摊主和很多摊主不同,不在于样貌打扮,话多话少,而是这一类摊主的眼神里,没有那种商贩的狡黠,却透着一种让人踏实的感觉。
实际上呢,摊子上的假货可能一样也不少。
但是,不管摊子上的东西真假,却往往很难搞价,甚至有的就是一口价。
这个摊主就属于这一类。
而且,他还一口齐州土话,更让人觉得踏实,“兄弟抽烟不?”
“刚掐了,别客气老板,你脚边那个双鱼玉佩能拿给我看看么?”吴夺应道。
“我算什么老板,你才是老板!”摊主笑着拿了起来。
吴夺上手一看,哎呦,远看还觉得挺不错,结果细瞅工就没法儿入眼了,而且这很像某电视剧里的那个双鱼佩。
这个摊子上的东西很多乍一看还都挺提神,所以吴夺挑着看了好几样,但是都以放手告终。
摊主一直乐呵呵,很有耐心。
吴夺最后盯着摊主脚边的一件天青釉水仙盆,犹豫了一下,还是让摊主帮着拿过来。
看一眼吧。
说是叫“盆”,其实这个椭圆形口水仙盆的最大直径,也就是二十厘米。
吴夺之所以犹豫了一下,是因为这显然是宋代汝窑水仙盆的经典造型。
真正的汝窑,烧制时间不过十几年,又是宋徽宗钦定的御用窑口,加上年代相对久远,流传下来的东西,如今全世界已知的尚不足百件。
所以,在地摊上见到汝窑,就别想宋代真品了,直接当仿品看就好了。
但是,仿品归仿品,仿品也有个三六九等。况且,宋之后这么多朝代,还有很多老仿。
吴夺上手一看,嗯?起码值得继续仔细看看。
椭圆形的侈口,壁深;平底,凸出窄窄的边棱;四足,云头形;通体天青釉,釉满裹足;底部六点支钉痕,痕迹似乎偏大。
出现支钉痕是因为汝窑是支钉烧,这样底足才能满釉,只有六个支点露胎。而底足露胎的瓷器,因为是直接放着正烧的。
从支钉痕露出的黄色胎骨来看,似乎有点儿松,所以胎体也比较厚;对着阳光看釉色,感觉有点儿透,而且对光侧看釉面,晃动之间,还微微有点儿类似橘皮纹的感觉。
虽然如此,但釉的流淌并不明显,釉质也算温润。
仿的不错啊!
以吴夺目前的眼力,一时也难定什么时期仿的。
“什么价儿?”吴夺准备先问问再说。这摊主瞅着挺稳,万一有些年份,别“听”了之后再被他看出什么来。
“兄弟你真是好眼力啊!看了这么多,就这一件问价。”汉子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在黝黑肤色的映衬下,显得还挺白。
吴夺也跟着笑了笑,等着下文。
不过,汉子没有直接报价,却反问道:“你看能到什么时候?”
“我看也就是民国。”吴夺都不带卡的,张口就来。这天青釉水仙盆,看着不像新仿,硬说新仿有可能露怯,还是民国说着顺嘴。
“这是雍正的东西。”摊主却一本正经摆摆手,“民国仿的汝窑,大多是那种有点儿过头的天蓝,不会这么淡。”
天青釉的青,不是现在说的青色,是古代的“青”,就是现在的“蓝”。
青花瓷,也是一个道理,其实是蓝花瓷。
天青,那就是天蓝。
只不过,烧出来的天蓝色,其实有很多种;汝窑天青釉的最高等级,是接近雨过天晴之后的那种通透的天蓝色。
汝窑天青釉的追求,实际上和失传已久的“柴窑”是一致的,就是天青云破的感觉。(我很想用那句诗,但是最后的破和处两个字,会被屏蔽。)
都说柴窑之“天青”胜过汝窑;因为没有实物传世,也不知能到什么成色。
而吴夺眼前这件水仙盆,比那种通透的天蓝色要淡得多,但也不是很普通的青色,大致说来,用“淡青”比较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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