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低谷·决心

　　我们把陈默扔到了床上，大猛子一言不发的在箱子里找那些红药水和绷带什么的急救物品。“干嘛砸他的车？”我不解的问。
　　“废话，他拿家伙指着咱们的头。”陈默说的理所当然。
　　“那你也指着他的头啊。”我说，心疼那辆漂亮的宝马：“车是无辜的啊……”
　　陈默像不认识我一样看着我。“你想死啊？指着他的头不就肯定玩完了？砸了车我都害怕的不行……指他的脑袋，我脑袋早就开花了。我心想偷偷的砸了他的车就跑，没想到看车的人也他妈这么多……”
　　“骨头有事吗？”大猛子问。陈默动了动自己的腿，说，没事。然后大猛子把绷带什么的劈头盖脑的砸向了陈默：“你知不知道你把老子害惨了！”

　　陈默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我不名所以的看着大猛子。“怎么了？”我和陈默都在问。
　　晚上的时候，大猛子带着我和陈默下楼去找了个小饭馆喝酒。酒是好东西，一醉解千愁，问题是借酒消愁愁更愁。大猛子的眼睛憋得通红，死死的瞪着陈默。
　　“我砸的是你的车啊？”陈默不耐烦的躲避着大猛子的目光。
　　“开始的时候我和白大雪两清，现在我欠了白大雪一辆车的钱。”大猛子醉醺醺的说。“就为了保你！还不知道值不值……”陈默嘟囔着，当然值，不就几百万吗……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喊，260。我摸摸口袋，陈默摸摸口袋，然后我们都看着大猛子。
　　“不就几百万吗……你也说得出口。”大猛子喷着酒气，然后扔下了20块钱。我们跟着大猛子走出了小饭馆，店小二看着眼神凶狠的我们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背后暗暗的骂了几句。

　　“说你妈什么呢？”陈默恶狠狠的回头过去冲着小二怒吼。小儿缩了一下脖子，急急忙忙的收拾着碗筷不再做声。
　　“虎落平阳，但是也犯不着和真正的小狗发飙啊。”大猛子深沉的说。“你们差的太多了。”
　　我愣了愣。“和木头、还有那个叫海蜇的比？”我问道；我已经不只一次听到别人拿那两个人和我跟陈默相比较了。
　　大猛子笑了。“能力上差不多，尤其是陈默，你有脑子。”陈默得意的看了我一眼；但是大猛子话锋一转：“就因为你有脑子，所以你比不上右子。”
　　陈默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你以为你根据当前的情况作出了座合理的行为；但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猛子教训着陈默，顺便也像是教训着我。“白大雪一直找不到剑指旧城区的借口，他害怕来打旧城区会让他丢掉新城区的地盘，所以他才拼命的找寻人来替他一口一口吃掉这里；我本可以拒绝，但是现在……我欠了他几百万，我还能拿什么谈判？”
　　陈默吐了一口吐沫。“大不了拿命给他！怕什么！”
　　大猛子转过头来一巴掌扇倒了陈默。“你值多少？？？顶多让我少赔200块钱，连刚才那顿饭都不够！去死啊！牛逼当时别怂！”大猛子咒骂着，似乎要补上几脚；我冲过去，拦住了他。“够了！”我对大猛子喊道。
　　够了。
　　我知道我们似乎真的穷途末路，大猛子身上最后的20块钱已经在刚才扔了出去。而我和陈默，也是弹尽粮绝。

　　“我只能现在重新出山了。”大猛子叹了一口气。“在一个所有人的目标都是杀我的时候，我出山……哈哈，李阎王，你也在逼我啊……”
　　我和陈默相视一望。“关李老头什么事……”
　　大猛子用眼睛瞥了我们一下。“你们以为他老糊涂了？”大猛子的语气无比严肃。“他不是老糊涂，他早就有沾手白丨粉丨的打算；但是他知道，一旦这玩意进了旧城区，等于给了所有旧城区的帮派一个发财的机会，到时候，究竟是哪个帮会或者堂口做大就不是可以控制的了；李阎王是打算反客为主，带着新城区的东西杀进新城区……”
　　我和陈默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看着在我们眼中一直都是一个傻大粗的大猛子。
　　“看着吧……旧城区，即将大乱。我们必须抓住一切机会重新往上爬，爬出平阳，才能变成以前的老虎……”大猛子看着天色。天色阴沉，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竟然开始掉雨点，随后就是倾盆大雨。
　　大猛子在雨中肃然而立，一道闪电照亮了他血红的双眼，还有他的阴笑。

　　“都以为能够踩住我？”大猛子说。“我看好你们，右子，陈默。右子，你的冷静会让你成为我的诸葛亮；陈默，你的玩命会成为我的吕布。而我，一定会重新拿回旧城区。”
　　闪电过后，是黑暗中一阵狂笑。
　　我知道，那个怪物要回来了。
　　其实很久之后，我很佩服大猛子。因为大猛子看人看的很准，吕布……必然是弑主的枭雄。
　　我们狼狈的躲着雨。
　　只是大猛子当时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雨很大，以后会更大。”大猛子轻声对我一个人说，陈默在几米外瞅着天空推测什么时候雨停。我莫名其妙的听着这句话，怀疑大猛子喝醉了。
　　“记得，未雨绸缪。”大猛子看着我说，眼神里满是满足。

10.低谷·龙抬头

　　江湖上，大猛子的名号再次传遍了所有人的嘴中。
　　“听说大猛子得到了白大雪的支持，要开始算旧账了。”这就是他们所流传的谣言。我和陈默特意去了很多地方打探，听来的就是这样的版本。回去见大猛子的时候，大猛子正在做俯卧撑。
　　“休息够了，准备准备就得干正事了。”大猛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休息了这么久，究竟还有多少人怕我呢？我就要去瞧瞧了。”大猛子笑的特别狡诈。
　　“东西买回来了，用你的信用卡。”我和陈默大包小包的，里面是大猛子让我俩采购的高档西装。信用卡是白大雪派人送来的。
　　“随便刷。”对方扔下卡，说出密码后交代了这么一句。大猛子没有客气，拿起来，然后顺手拿起身边的一包2块钱的烟扔回给了来者。“拿去抽吧，这是大猛子给你的。”
　　对方接了烟，莫名其妙的走了。

　　“不出三天，我就让他对别人骄傲的说，大猛子给过他一包烟。”大猛子看着那个人的背影，信心十足的对我和陈默说。
　　我是第一次穿这么贵的西装，陈默八成也是。大猛子倒是一脸的悠然自得；最尴尬的是，我们都不会系领带，但是大猛子竟然轻车熟路的帮我俩打上了漂亮的领带。他自己没有系，因为他觉得“太斯文了”。
　　大猛子说，人靠衣装。然后我们看着他把一把日本短刀放在了背后。
　　陈默把手枪翻了出来，大猛子特别鄙视的看了一眼。“放下吧，不用带。”大猛子说。“我有比你那个喷子更厉害的东西。”然后大猛子看了一眼我。我扶了扶自己的领带，说，在外面我们怎么称呼你合适。
　　大猛子猛然愣住，然后搔搔头。“对了，还没有摆香炉收你们……真是麻烦啊。”规矩很多，但是大猛子此时此刻知道，这些都没有用。
　　那些拜过关公的人，在大猛子最需要人支持的时候全部消失不见；而我和陈默这种一直和大猛子作对的人，却陪着他走过了最可怕的一段时光。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大猛子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我还以为木头之后我就不收人了……哎，这事真麻烦啊。”
　　“你一共收过几个？”陈默有点好奇。
　　“叫我老大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叫我猛哥的人……活着的只有2个，加上你们俩的话是4个。”大猛子仔仔细细的想了半天说。“你们的辈分会比这里很多40多岁的人还要高，乐去吧你们！”大猛子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得意。
　　“哎呀，猛哥……”陈默看了看我，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
　　“真傻X的称呼啊。”我对大猛子无奈的摆摆手。“算了就这样吧。反正也就是一个称呼罢了。”
　　猛哥。
　　猛哥。

　　右子，陈默，你们今天就是正式跟了我了。
　　知道，猛哥。
　　嗯，猛哥……真傻X的称呼啊。
　　这只是一个称呼罢了。
　　一个我和陈默叫了5年的称呼。

　　我暗暗的在心里又叫了一遍，猛哥。
　　好傻X的称呼啊……我笑了笑，然后跟着西装笔挺的大猛子出了门。
　　“今天心情好。”大猛子笑的很开心，一边走一边对我们说。“所以今天那群畜生有福了，老子今天不杀人。”
　　我和陈默拿着一份长长的名单，这是大猛子刚才写的。上面是一个一个人名。
　　而我们的传说，即将从这些名字上开始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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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低谷·狩猎1

　　大猛子带我们找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当初派人跟踪我们的那个家伙。他叫大牙，以前也算是大猛子的一个得力干将，只是想不到这么着急做掉大猛子的竟然就是他。
　　当我和大猛子西装革履的出现在他的手机店时，这小子立刻翻身跳出柜台，一边打手机一边惊恐的向后门跑去。
　　“喂喂！！我是……”大牙刚刚接通电话，但是后门被人打开了；陈默按照大猛子的吩咐从后门走了进来，然后抬手扇掉了大牙手里的电话，紧接着反锁上了铁门。
　　“我来买手机。”大猛子说，看也不看大牙，一个人专注的坐在了座位上，眼睛盯着柜台里形形色色的手机。而我转过身去，把面朝马路的卷闸门缓缓关上。
　　“大哥！大哥你别听他们瞎说！我一直等你东山再起呢！！您相信我！！”大牙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声泪俱下就是这个意思。大猛子似乎很惊讶，然后看了看大牙。“老板你认识我啊？我来买手机。”
　　大牙只是在哪里指天骂地，没有理会大猛子。

　　“你看这手机，三星啊，农机呀（是诺基亚），翻盖啊，直板啊，形形色色，跟人一样。”大猛子耐心的一个一个的看标价，说着柜台里的手机。“和人一样啊！形形色色！就是不知道人是不是也标价……”
　　大猛子站了起来，大牙在地上颤抖着后退，似乎想要避开大猛子。
　　“他们给你开了多少价码，让你对付我？”大猛子蹲在大牙的面前，笑着问。
　　大牙坚持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说是别人挑拨离间。“大哥你别信他们两个！”大牙指着我和陈默说。“他们跟棍子是一伙的！道上都知道！！”
　　大猛子似乎很惊讶的看了我们一眼。“公丨安丨的卧底？”大猛子问。

　　“嗯，卧底。”我说。
　　“卧底。我叫梁朝伟。”陈默笑着开始点烟。
　　“今天没空查卧底。”大猛子说。“今天就要抓内鬼。”
　　大牙面如死灰。
　　“他们开了多少价码？”大猛子问。“我就问这事，以后可以既往不咎。大牙，你要是觉得我行，就告诉我，我不怪你。但是你要是现在嘴硬，嘿嘿……”
　　大牙说，大哥，我真没有……
　　“你闺女是上红星幼儿园吧？”陈默打断了他的话。
　　大牙的眼睛出奇的大，转过头来看着陈默。“你敢！！”大牙挤出了这两个字，带着自己全部的勇气。
　　“陈默！”大猛子喝道！“道上的规矩，你为难人家小的算什么？不过他老婆倒是比较合适……”
　　大牙跪在了地上，成了一摊软泥。他没有再喊什么“你敢”，因为他知道，眼前的人，敢。

　　“大哥，真不是我的事……”大牙小声的说道。“都说你死了，我也就是带人去看看个大概，我真没想着跟您作对……”
　　“谁主事？”大猛子递给大牙一根烟。
　　“安徽帮的王亮，被您砍过一刀那个……”大牙接过了烟。“他给我们开了40万的条件……可是，可是我真没有答应……”大牙说着开始磕头。
　　大猛子说，别磕，怪疼的。
　　“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对了，《新和贵》那边的副堂主也给出过江湖追杀令，不过后来被宋老牛给接了，没有下文了……宋老牛也是要您命的，真的！”大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阎王有没有说过什么？”大猛子问这句话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太师爷？”大牙有点楞。“没有，没见老人家发话……我们胡来，也是，也是……也是逼不得已的……”
　　大猛子点点头，然后站了起来，冲我说，可以了。我点点头，放开了踩着卷闸门的那只脚。
　　大牙已经面无血色，但是依然说：“大哥，我知道我过不了今天，我是报应……但是，您只要不碰我家人，我大牙就是做鬼也不会记恨您！”说完，大牙磕了一个响头，深深的扎下去，脑袋不再抬起来。血渍慢慢的散开，显然是额头已经头破血流。
　　他在等着大猛子动手。

　　但是很快的，屋里的光线亮了起来。大牙惊讶的抬起了头，发现我已经打开了卷闸门，陈默和我站在大猛子的身后向门口走去。
　　“大牙，我不怪你，树倒猢狲散，人在江湖毕竟身不由己。”大猛子没有再看身后的大牙。“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在看看我，要是觉得我还是大猛子，就滚回来重新跟我；要是不行，也希望你混个脸面，别丢了你自己的人就行。”
　　大牙傻愣愣的，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我们走出了店铺十米，依然能听到磕头如捣蒜的声音。我们知道那是大牙在谢大猛子饶他一命的恩情。
　　“你变了。”我在大猛子身后说。
　　大猛子没有任何反应，而是拿出我和陈默看过的那份名单，在第一个名字上画了个叉。
　　“我说了今天我心情好，不杀人。”大猛子吹着口哨，目露凶光。“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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