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志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里仿佛被泼了一勺热油,不过他不以为意,没错,他是选了一条人人都认为傻的路,但是只要让他做自己喜欢的木雕,那么,吃苦也是比蜜还甜的!
邻村的人好心劝他:“小子,你爹不死,你和你大哥会像咱们所有人一样,一辈子做手艺人,你得感谢你爹,年纪轻轻就死了,你娘又是城里的富家大小姐,你才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傻小子,人这一生啊,选择比努力重要,别倔了,快点进城找舅舅去吧,你舅家听说可是大富人家,多养几个人不过多几双筷子,快向你大哥学学啊!”
陈文志却不为所动,双手握拳,眼神坚定,大声道:“我是天选之子,我天生就是要做木雕的,我出生的时候,含着一根小木棒。”
那根小木棒母亲一直珍藏着,是他信仰的基石,每次想到这根小木棒,他就信心大僧,觉得自己生下来就是做木雕的。听母亲说,抓周的时候,大哥抓的是书和笔,而他抓的是父亲随意掷在上的面木雕刻刀。你看,命运是上天注定的。
“哄”的一声,劝他的人笑开了,一个地痞环顾四周,嘻嘻笑了一下,大声道:“唉哟,你小孩子不懂,什么天选之子?那小木棍,不过是你爹给你娘弄进去的,或者是你娘自己弄进去的哩。”
又是一阵狂笑,一帮混子笑出了眼泪,笑得东倒西歪。其它的大娘大婶们也笑作了一团。
陈文志面孔涨得如同煮熟的螃蟹,他知道这些话不是什么好话,但是他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能允许他心底最珍贵的信仰被他们抵毁,因此紫涨着脸大声道:“你们别笑了!总之,我要找梅师傅学木雕,我一定会有本事,有出息,到时我会证明给你们看!你们太坏了,我陈文志以后就算饿死,也不会再到你们村要饭!”他气呼呼地走了。
从此,他要饭刻意避开邻近的村落,去的地方越来越远,因此更加艰苦。
有一次陈文志出门要饭,又是一个大风雪天,雪花拉棉扯絮,陈家村如同北极的冰雪世界,四周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家家户户封门闭户,只有屋顶的烟囱偶尔冒出一缕凝重呆滞的炊烟。陈文志穿着单薄破烂的衣裳,顶风冒雨,穿山越岭,花了大半天功夫,走到一个从来也没有去过的村落。
村子里很安静,只有一群麻雀,因为饿极了,在那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他刚刚走到村口,一条巨大的黑狗就如箭一般朝他扑了过来。
那恶狗的模样,仿佛它不是一只狗,而是一只狼!
陈文志出于本能,立马转身就跑,而对于任何狩猎者与猎物,你要是表现得像个主人,或者像个重要的人物,它反倒不欺负你,你要是表现得害怕,它便越猖狂。
因此,陈文志一旦开始跑,那狗追得更厉害了。
当时路面结了冰,走一步身子就摇晃,再加上北风呼啸着,吹在身上如同刀子在割,雨雪交加,望眼看去,全部是白茫茫的一片,压根看不到半个人影。
陈文志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孩,虽然平时表现得像一个小大人,可是在恶狗的面前,他孩子畏惧比自己个大生物的本性再次恢复。他的脸色如纸般苍白,两条腿跑得更快了,然而,两条腿就像棉花做的,面条做的,使不上力气,身体像抽了筋般绵软,他嫌自己跑得慢,步子跨得太小,后面的疯狗却如同闪电一般,疾风似的,他已经能感觉那狗就紧紧地贴在自己身后,他能听到它“咻咻”的喘息声,还有它巨大的红色舌头舔着他小腿肉的感觉。
怎么办?怎么办?!
陈文志的手上除了一个要饭的破碗,以及一个软垂的布口袋,再无长物,也就是说他连与恶犬博斗的利器都没有。
按理来说,一般有主人的狗,将生人赶出了自己的领地就会放过,但是这条饿狗好像三个月没吃东西了,在它的眼里,陈文志不是无礼闯进领地的生人,而是它的猎物,它可以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将他当作美食饱餐一通。
恶狗如同饿狼在身后紧追不舍,陈文志紧张得大汗淋淋,全身哆嗦。他恐惧地四处张望,希望碰到一个大人,帮他打走大狗,可惜冰天雪地,风雨交加,所有人都害怕寒冷,缩在温暖的家中。
最后,只听身后的恶狗“嗷呜”咆哮一声,天旋地转间,一阵黑影带着血雨腥风扑来,陈文志只觉得背上“砰”的一声,仿佛压上了巨石,然后他听到大狗“咻咻”的喘气声就在他的耳朵边上,它湿嗒嗒的舌头就在他的后脖劲处,尖利的牙齿已经贴在他的皮肤上!
顷刻间,背上如负重物,身上仿佛鬼缠。
千钧一发之际,陈文志猛地转过身来,拼命地甩动着背上的恶狗,再不自救,他要被这条狗活活咬断脖子,死在这里了!
“我不能死!”他在心里怒吼咆哮,如果死了,一家人怎么办?她们都等着他要到饭回家呢。
因此,陈文志大吼着,拼尽全身的力气,用力地甩动着自己的身体,一双小手也不顾一切地往背上撕拉拍打,发誓一定要把那条疯狗甩下背来。
白茫茫的雪地里,鹅毛般大的雪花伴着呼呼的北风声没完没了地下着,从上空俯瞰下去,就发现一个浓浓的小黑点发出巨大的声音扭动着咆哮着蹦跳着,终于,一个加厚的小黑点变成了两个单薄的小黑点。
那条大狗被陈文志甩了下来,因为他突然摸到了自己做木雕的雕刻刀,一刀扎在了狗身上。此时此刻,它伏在地上,背上流着血,剧烈地喘息着,怒目瞪视着陈文志,啮着雪白的牙齿发出威胁声。
危险仍然无处不在,那只疯狂在休息,在蓄力,准备进行第二次进攻。
而陈文志呢,手上抓着刻刀,脖子上淌着血,手背上淌着血,他要饭的布袋被狗咬破了,粮食洒了一地,他要饭的破碗在打拦的过程中碎成了渣渣。
血腥气如同轻纱一般在白色的雪地里弥漫,因为天气冷,反倒显得分外的新鲜浓烈,这更加刺激了恶狗的斗志,它朝陈文志咆哮着,准备站起身来,开始第二次猛攻。
电光石火之间,陈文志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必须抓住机会先发制狗,否则,再让它扑到自己背上,他非死在这荒野雪地不可!
因此,陈文志咬咬牙,鼓起勇气,大吼一声,如同评书先生说的武松打虎一般,仿佛石头般从原地发射出去,疾风暴雨般落在狗的背上。
那大狗仿佛吓着了一般,受烫般的跳起来,剧烈地蹦跳着,想把陈文志甩掉。陈文志伸出双臂,死死抱住狗的脖子,如同一块不干胶似的,怎么也不松开手。终于,那恶狗累了,动作缓慢下来,陈文志便瞅准时机,松掉一只手,拿起雕刻刀,对着恶狗的脑袋一通猛戳,那疯狗痛苦地叫着,蹦跳着,陈文志仍然不松懈,又用拳头一通猛砸。
他终于找到了武松打虎的豪气,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孩,虽然打的只是一条恶狗。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那条恶狗屈服了,它趴在地上,眼睛鼻子里出血,陈文志扬起雕刻刀,想一刀结束它的狗命,那狗此时驯服得如同兔子,呜呜地叫着向陈文志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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