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一记闷棍(4)

　　我说：难道就没有补救的措施了。如果连你也没有办法，看来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钱学文说：这次篓子通得太大了，如果不能扭转局面，我们都是死路一条。别的不说，该收的钱收了，该花的也花了。如果大赛出现变故，赞助商是不会讲交情的，我太了解他们了，墙倒众人推，昨天还在酒桌上称兄道弟，今天你陷入了危局，不但没有仗义相助，还会乘机在你身上踹几脚。这就是江湖，谁也改变不了。一旦事情办砸了，赞助商翻脸不认人，我们就只有倾家荡产了。

　　钱学文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坚毅果敢，显得底气不足。他的情绪感染了我，我真切地体会到了暗无天日的感觉。我不甘心，即将到手的鸭子再一次飞了。我要作困兽斗，眼下我必须依赖钱学文，他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我说：老大，难道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吗？
　　他说：我不敢肯定。但目前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最关键的是能不能把手中的钱送出去。
　　我说：那到底要送多少合适呢？
　　他说：多少不是个问题。我估摸着，至少这个数。
　　钱学文张开了五个指头，我说：五万？
　　他说：五万，打发叫花子啊。
　　我惊得张大了嘴巴，简单不敢相信现在打发叫花子也要五万。
　　钱学文说：找宣传部领导倒是有路子，我通过报社这层关系完全有把握搞定钱部长。但钱部长也不能左右大局，还得找省委领导。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这个关系不好找啊！
　　我说：要是蓝云彤在就好了。
　　钱学文说：提到蓝云彤，我就来气，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国深造，是否事先知道了什么？如今这世道，女人个个都是个迷。

　　我说：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她临走时对我说过的话，好像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钱学文说：现在说这些，也于是无补了。咱们还是立足现有资源，各寻门路吧？
　　钱学文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网络风波出现后，丁景明和吴阳竟然没有给我打一个电话，难道他们对我已经失去了信任。我把担忧告诉了钱学文，钱学文没有否定。他说：丁景明不主动提出这件事，戴秉德与吴阳都不会找你的。这件事只有丁景明主动提出，吴阳才会跟进。目前，没有人愿意报告丁景明。道理很简单，谁也不想引火烧身。可这样大的事，丁景明不可能不知道。但他这一次为什么按兵不动，置若罔闻呢？

　　我说：这也正是我担心的问题。不过，我已经想通了，大不了还做我的办事员，我又没犯什么原则性错误，他们再怎么着也不能把我开除了。
　　钱学文说：你也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天无绝人之路。
　　我与钱学文分别时，天色已微明。但我丝毫没有睡意。虽然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绝不轻言放弃，我必须与时间赛跑。我忽然想起一位思想家说过的一句话，人在绝境中，要学会后退。如果路径不对，依然盲目向前，前面是个死胡同，结局只能是头撞南墙。后退，重新寻找支点，重新出发，最坏的结果也不会超过盲目前进。既然如此，干嘛不试试后退呢？我决定后退，最坏的结果还是干我的办事员，我有什么可怕的呢？我对自己说。


第二十九章一记闷棍(5)

　　我在凌晨时分，接到了杜毅飞的电话。在我的印象中，杜毅飞驾驭复杂局面比钱学文更有心得，更大气，更沉稳。他上次来云城，在短短两天之内就让省工商局机关文化建设进入了省委主要领导的视野，使我们的文化建设获得了质的飞跃。这充分说明杜毅飞手眼通天，能量惊人。但这一次，他也暴露出类似钱学文的惶恐，他说：老弟，你们是怎么办事的，现搞得我们蓝总编也骑虎难下了。京城这边的关系可都是我疏通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弄不好可是要砸饭碗的事啊。

　　杜毅飞火气十足，语气急促，我可以想象出他惊恐失措的样子。这也难怪，本次大赛的重量级人物都是他和蓝云飞疏通打点的，如果此事闹大了，不少名人和学术机构的名誉也将受损。这个责任，杜毅飞承担不了，蓝云飞恐怕也要受牵连。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他的饭碗当然就不保了。我感同身受，非常理解蓝云飞的心情，但我能对他说起什么呢，真的出现那样的结局，我无疑是害了他。但我现在还必须利用他，协调省委的关系。杜毅飞的出现给了我一丝难得的亮光，在黎明前显得尤为珍贵。我非常含蓄地指出现在我们都成了一个线上的蚂蚱，事情办砸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我请求他找蓝云飞疏通关系。杜毅飞虽然极度的不情愿，但最终也只能无奈地答应一试。不过，通话行将结束时，杜毅飞透露了一个弥足珍贵的信息。他要我找蓝云彤，他说，蓝云彤尚在京城，就住在蓝云飞的家里。

　　可是，她不是已经出国了吗？我问道，
　　杜毅飞没有回答，非常武断地挂了电话。
　　钱学文说的一点不错，女人个个都是谜团。我必须马上解开蓝云彤这个谜团，我立马拨通了钱学文的电话，及时告知了他这个消息。对于这个重大发现，钱学文也显得非常兴奋，他连连说：天不绝我，天不绝我啊！得尽快联系上蓝云彤，刻不容缓。我说：我已经给她打了电话，但原先的号码已经是空号了，怎么也联系不上。他说：那就联系蓝云飞。我说：联系蓝云飞，谈何容易。他犹豫了一下说：这样吧，我负责搞到蓝云彤的联系方式，你和她说。

　　中午时分，钱学文弄到了蓝云彤的新号码。我们俩都非常兴奋，尤其是钱学文，挥舞着双拳说：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下有救了。那情形，是我想起了钱学文当年一个豆腐干首次在市报不起眼的角落刊登时手舞足蹈的样子。我内心一阵酸楚，眼泪夺眶而出。钱学文兀自挥舞双拳，宣泄情绪，而我竟然不合时宜地为我们远逝的青春哭泣。我的眼泪无声地祭奠那些逝去的青涩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