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婚去婚来(3)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面对蔡婉玉，我为什么产生了强烈的倾诉冲动，为什么要对即将成为钱学文新娘的蔡婉玉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好在她对我说这些并不反感，对钱学文这些不为人知的过去非常感兴趣。只是，这些并没有改变她邀请我参加婚礼的决心。她说，如果我不去参加他们的婚礼，最大的可能是婚礼夭折。她告诉我，钱学文自从和我发生那场冲突后，内心非常痛苦，数次喝得不醒人事。钱学文甚至说过，如果我孔云一不能原谅他，不愿前去参加婚礼，他宁愿放弃婚姻，他难舍多年的兄弟之情。对于钱学文的话，我半信半疑，不敢当真。真正打动我的是蔡婉玉。她说，她已经厌倦了漂泊，真的想找个可以停靠的港湾。不管钱学文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总归可以给她一个家。女人三十以后，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个家。至于爱情，只是一个美丽的神话。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对爱情充满幻想的痴情女孩，观世间男女有多少有多少情爱可以当真。要是这次婚礼发生变故，自己恐怕就再也没有了成家的冲动了。蔡婉玉泪眼汪汪，凄婉动人，言语之间成了泪人。我想对她说，婚礼现场有我无我无关紧要，要紧的是她的幸福。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了下去。本来赴这个约会，我是想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她知难而退，未曾想，我反倒被她打动了。

　　钱学文的婚礼在省城第一食间大酒店豪华宴会厅如期举行。省城各大媒体领导、有关政府部门官员、企业老总和亲朋好友近千人参加了婚礼。娱记们也敏感地嗅到了其中的新闻价值，闻风而动，他们无孔不入不放过每一个细节，追踪女权主义者美女作家婚礼背后的故事。当宾朋满足，一切就绪，婚礼进行曲响起的时候，钱学文牵着蔡婉玉，款款走入了婚姻的殿堂。我和春梅作为伴郎和伴娘一左一右陪伴在一对新人左右。面对众多镜头，春梅满面春风生态自若，我也只好打起精神，强装欢颜。在婚礼主持人的激情煽动下，现场掌声如雷，一片欢腾。当一对新人踏上红地毯，走过布满鲜花的拱形门时，意外发生了。钱学文的女人披头散发，带着一双儿女冲进了婚礼现场。说时迟，那时快，一桶污物泼向了新人，恶臭如潮水般向四周蔓延。霎时间，尖叫声、哭喊声、踩踏声、厮打声、餐具破裂声如烟火绽放，色彩斑斓。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几十秒，宾客先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接着便争先恐后涌向了出口。蔡婉玉好像突然间被雷电击中，呆如木鸡，欲哭无泪。现场最清醒的要数胡春梅，事情发生后数秒钟，她一手撩起蔡婉玉污迹斑斑的婚纱，如牵木偶般，被汹涌而来的人流卷出了大厅。这边，钱学文如发疯的野兽，一把揪住了闹事的女人枯黄的头发，劈头盖脸地打了起来。一双儿女拼命地护着他们的母亲，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我一把拦腰抱住了钱学文，但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一肘甩到了我的脸，挣脱了，把女人推到在地，骑上去，拳脚无情地落到了可令的女人身上。女人看上去根本就没准备活着出去，她没有采取丝毫的防护动作，如受伤的母狮，不顾一切地撕咬着，硬是从钱学文的胳膊上连皮带肉撕下了一大块。顿时血流如注，喷到被他压在身下的女人脸上，女人的脸蛋如枯萎的鲜血梅花。这个时候，酒店的保安冲了上来，强行拉开了钱学文，现场乌烟瘴气，一片狼藉。


第三十章婚去婚来(4)

　　精神上受到重创的钱学文如杀红了眼的暴徒，不顾皮肉之伤，大喊大叫着要杀了自己曾经的爱人。我强行把他送到了诊所……
　　我没敢告诉钱学文，是我向那个女人透露了他的婚期。在我与蔡婉玉约会的前一天，那个女人带着一双儿女找到了我的办公室。她衣衫不整，面容憔悴，眼圈发黑。她说当初选择钱学文几乎与娘家决裂，现如今闹到这个地步，她的家人非但不同情她，还冷嘲热讽，她已经无路可走。其时，她早就知道钱学文在外面寻花问柳，她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她说，这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要不是一双儿女，她死的念头都有了。她知道钱学文和我是最好的朋友，只有我才能说服钱学文浪子回头。她苦苦地哀求我，甚至要她的儿女给我跪下磕头，我的心一下子就碎了，面对这样的孤儿寡母，我能说什么呢。我知道木已成舟，断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不能欺骗她，给她任何的幻想都是对她变相的折磨和伤害。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了钱学文的婚期。我愿意是要断了她的念头，没想到她会循此线索干出如此极端荒唐之事。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我的一句话害苦了三个人。特别是蔡婉玉，想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就心如刀割，愧疚难当。

　　钱学文与蔡婉玉婚礼惊魂两天后，困扰文学大赛的网络风波平息了。事态的发展颇具戏剧性，当日凌晨两点，网络上发表了发帖人的致歉声明。他在致歉信中说，未经核实，仅凭举报人一面之辞，便在网上传播不实消息，没想到产生了如此恶劣影响，对有关当事人造成了严重的名誉损失。近日通过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进行了深刻的反思，认识到作为媒体人，对道听途说的新闻素材没有进行全面调查，有违新闻真实性原则，已经受到所在单位领导批评，现正停职检查。本人绝对与网帖当事人没有个人恩怨，只是出于对文化事业的热爱，本意是维护云城文化形象。致歉声明也绝非受外力所迫，而是在负面影响扩大后，进行了认真调查得出的结论。对此深表痛心和歉意，恳请当事人原谅自己的鲁莽行为。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处罚，并对本帖真实性负责。这个帖子是在省内有关部门准备着手调查新毛圆杯文学大奖赛的关键时刻发出来的，致歉声明发出后，经过多方公关，调查胎死腹中。有关部门也不想把风波弄大，影响云城文化大省形象，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但并没有从根本上消除影响，不少网友对致歉声明表示了强烈的质疑。在这种情况下，文学大赛组委会决定降低颁奖典礼的规格，不再专门邀请媒体记者到场，也取消了原定颁奖典礼后的作品研讨会。蓝云飞等京城要人并没有出席这次大会，原定的专家大都由助手或学生出席。杜毅飞碍于情面，最终还是拉了一帮人到会捧场。荣获大赛特等奖作品《大文化生态平衡论》作者署名云城省工商局机关文化建设委员会，所获奖金一部分捐给了希望工程，余款全部用于机关文化建设。这一点，被作为闻讯赶来的新闻记者作为报道焦点，在次日见报后产生了较好的正面影响。省委宣传部钱部长还在当天的《云城晚报》和《世纪日报》上批示，要求有关部门认真总结推广省工商局机关文化建设经验。这可能是大赛最大的收获，也算是给远在外地开会的丁景明一个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