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幼小的生命来自哪里，兴许是森林，兴许是田野，兴许是那一片竹林。听人说有生命的性灵都会有感知。它有感知么，它知道我内心的痛苦么？瞧！那精灵挑逗似的又飞来了，依然隔着窗户来来去去，像是在依恋什么，又像是勾引月儿。月儿想着，于是干脆将窗户打开。窗户开了，阳光进来了，精灵又飞走了。清新、亮丽的空气和阳光全给了月儿。那么，这精灵到哪里去了，是到那竹林里去了吗？老师说得对，自己还年轻，要做一个有出息的人。月儿不希望那蜂虫再来捣乱，她要让美好和亮丽永远伴随着她。

　　周老师同样找黎凯谈过了话。还将同桌的他们分开。
　　变化好快，月儿不曾想到。
　　月儿记得，那天周老师给黎凯调座位的时候，他多可怜。闷闷的、气呶呶的，好像周老师欠了他债似的。这时，只见他将脸转过来冲着月儿做起了怪相。脸皮真厚，月儿想起来就好笑。而易军则坐在座位上瞟着他们，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桂荣早已将脸蹩向一边，谁都不看，不看心不烦。
　　虽则月儿要和黎凯断开的决心已定。但看他今天这个样子，又好像一种怪怪的东西从她脑海中穿过。只觉得那东西温温的、热热的、黏黏的纠缠着她的神经。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多么叫人喜爱的黎凯。但是，不断绝往来对两人都没有好处。周老师说：看人要看思想品质，看内心世界，看有没有上进心。月儿觉得老师说的没有错。于是，在教室里月儿尽量避开黎凯那火灼的目光，他给她的纸条月儿有时也懒得接。就算接了，背过身后也偷偷撕碎，更没有给黎凯回信。

　　看到月儿的变化，黎凯不情愿了。管得了月儿的心。管不了他的痴情。他不愿那温柔的、艳艳的、让人疯狂的恋人、和心中的“春色”、老婆、夫人、离他而去。他给她写条子；思念的、威胁的。绝望的、美丽的……用尽他最狠毒、又最温柔的“狂文”，洋洋洒洒表露心迹。
　　月儿依然只收，不回。月儿这样做，自己也很痛苦。
　　感情付出得不到回报，黎凯不罢休。他将怨恨转移到了周老师身上。有一天，他突然对月儿恶狠狠地说：你不理我，我就杀了周老师。
　　听黎凯这么说，月儿的心海逐起了巨浪。她想到了刀、想到了血、想到了躺在血泊里的人。想到了警车、想到了手铐、想到了一块箭似的牌子插在一个人的背上。突然一声枪响，那个人倒下了。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呼天喊地的扑到那个人的身上……太可怕了，恐怖、荒唐向她袭来。这是她不敢想像的结果。黎凯你至于吗？
　　月儿怕黎凯将事情闹大。只好妥协着说：“你不能这样。我不是答应过你的吗？生生死死是你的人，等我们熬过了这几年，有了成就，我们就结婚，给你生孩子生个胖胖的、逗人喜欢的、长得像我们一样的宝贝。”

　　月儿一封封带唇印的信，如一股清清的泉水流入黎凯的心。字里行间有她灿烂的微笑，甜甜的思念，也有她的泪痕。当然，更有她对未来生活的向往。看到月儿那情深意浓的回信，黎凯的心中激起感慨的狂潮。他的心有了最美好的平衡。
　　月儿好高兴。她可以安下心来读书、学习。想到这里她的心好坦荡，像一汪清澈的湖水，一片辽阔的草原，像快乐的小溪、盛开的春花 ……
　　可是，不曾想。那一天，月儿在家时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月儿心里明白，经期已经停了一段时间。她的状况和生理书上写的完全一样。这不是感冒，是黎凯下的种子在体内发芽了呀！“月儿，感冒了你就休息，事情由娘来做。”娘不知情的说。
　　“哦！”月儿听娘这么说，机械地答应着。然后条件反射似的，神经开始发慌，腔子里的那一颗心，也在加快速度热热的跳荡。以前在娘的面前，她是一个诚实听话的孩子。如今出了这事，她不得不昧着良心，做一次不孝之子。
　　她还在反胃，还想呕吐。必须躲开娘，跑到远远的地方去。她来到了后山。这里流动着清凉，呈现出和偕的静斓。到处是情调，到处是极致。她可以在这里大声呕吐，也可以在这里痛哭一场。为不该有的结晶，为黎凯的痴情，更为自己的猛撞。呕吐过后她想，必须要将肚子里的事情告诉黎凯，然后一起想办法。
　　乐极生悲。想那一次次竹林里的幽会，想黎凯抱着自己时的无奈，想他那热热的胸，嫩嫩的扎人的胡须。想他那绝顶的谈吐，聪明的才情。她既后悔，又甜蜜。既快乐，又惋惜。她好矛盾。
　　日期：2011-12-16　19:31:31

　　第四章
　　在等待和煎熬中，又迎来了一个休息日。黎凯和月儿已经在纸条上“商量”好了，趁着这个日子黎凯带月儿到县城检查。镇上不能去，黎凯认识的人多，传到父亲耳朵里他就会脱一层皮。因此最后决定明天去县城。
　　黎凯将月儿的体内搞得不安宁，突然使月儿身上背上了沉重的包袱。羞于见老师，羞于见同学。黎凯却不以为然，在朋友面前开始变得洋洋得意起来。每每还要在易军和花头眼前炫耀一番。说：“我说过，月儿迟早是我的。你们信不信她的肚子里现在有我的种了。”易军不相信，说：“黎凯就会吹牛皮，不是拿我们兄弟玩开心吧！”明明这是千真万确事实还不相信，这下将黎凯弄急了。于是干脆将他和月儿如何如何云雨，而且那“云雨”中的细节也被他渲染得滴水不漏。就连明天要到城里打胎的事情也大言不惭的说了出来。

　　易军早就对黎凯夺己之爱心存不满，总想寻求机会将他的狂妄气焰打下去，然后让月儿乖乖的回到自己身边。现在听黎凯如此一说，除了万分震惊和愤怒外，便是无可奈何。此刻，心中的醋意、无奈、不甘心，像一包包毒药，顷刻间被他一股脑吞下后，又在他胸腔里发作，在脑海里肆虐那样。他不再变得沉默，他要起来有所作为，他要让黎凯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他将所有听到的、看到的“证据”报告给了周老师，还添油加醋的将整过“过程”，玄玄乎乎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听完易军的消息，周老师气得浑身发抖彻夜难眠。

　　镇上到县城的车多。为了避人耳目。黎凯和月儿各乘一辆车。
　　这爱来得太早。让人痛心，使人惋惜。现在是四月的季节，是孕育生命的妙时。可怜月儿这嫩嫩的枝桠，虽有成熟的基因，一旦挂果，那嫩枝怎么能承受得住，担当得起？亚当和夏娃是人类起源的一个美丽的传说。他们在洪荒年代为人类的繁衍偷食了禁果，他们是爱和美的化身。可是自己和黎凯之间又是什么呢，是荒唐、耻辱、还是笑柄。月儿恨自己。

　　汽车在盘山公路上奔驰，扬起车后一路灰尘。望着窗外美丽的山色风景，想着肚子里的生命，她五味杂陈。象车后扬起的黄灰那样，好象前程一片模糊。
　　汽车来到了县城，在这里她上过半年学，她不生疏。
　　在县城车站会合后，两人直奔县医院。越靠近医院月儿的心情越紧张。
　　“验胎”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她不敢想象，甚至无法面对医生，年纪轻轻就和这种事情有了牵连……不去想。越想越觉得如同一堆杂乱的毛发堵塞在胸口，叫人浑身不自在。
　　进了医院的大门，黎凯放慢了脚步象贼似的，远远跟在月儿的身后。月儿一步一回头，像在埋怨黎凯，又好像不敢面对现实。扭扭妮妮含含羞羞。像上花轿，像夫妻对拜，总也不敢将头抬起来。
　　已经来了，就不能退缩。退缩了她将面临更大的挑战……
　　从医院的走廊到诊断室的这一段路虽然不长。但是，此刻对月儿来说，好像是走刀山、过火海那么艰辛，那么漫长。甚至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是经历过如何一场心理鏖战，才淌过了这一段路。

　　如今她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猫，静静的躺在白色的床单上。医生怜香惜玉的看着她，如同看一树被摧残了的鲜花，有哀怨、有疑惑，更多的是惋惜和藐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