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撩人胸怀的气氛,同爬上开满山茶花的山坡小路去朋友家时一模一样。
朋友劝我坐在最漂亮的一把椅子上,把温吞吞的白葡萄酒倒进从化学院弄来的烧杯里。
“而且引力大得很,星球离得越远引力越大。”
他继续讲土星。
“那是老师?”
我问到。
“是,听课…”
一个家伙踢在从口里吐出的香口糖残渣上,竟然踢破了脚趾甲,地、地狱啊!
“够意思。”
“是够意思。”
我隔了两秒附和道。
那个时候,我早已学到了各式各样的附和方式,多种多样。
“太、太阳小得很,小得就像从外场看放在木上的一个小苹果,所以总是模模糊糊的。”
他叹息了一声。
“大家干嘛不离开这呢?”
我问。
“容易生活的星球另外也有不少的嘛,何苦……”
“不明白。怕是因为出生在那上面吧!——是,是这么回事。他们是在搞、搞、搞、搞革命。”
“停,停,我是想知道你跟这个女孩都进展到哪一步了?你说这么多关于她家庭的事情干嘛?”
一涵终于用完了耐心。
“嗯,嗯,就是亲吻了一次”。
我随意说了一句。
“嘭…”
酒瓶子在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离着她的脚不远。
“你说?你说什么,看你这么老实的人居然有过初吻啦!”
一涵唰得一生站起来,身边一股向上的风起来。
“哎呀,都是不懂事的时候”。
我害羞说到,已经意识到她很在意这件事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
一涵吃了一串烤好的青椒。
“大概是六年级的时候”。
我开始战战兢兢说到。
“好啊!先不打你,等你再说完这个火星女孩再找你算账。”
她坐下,又要了一瓶啤酒,安稳吃了起来。
总之,我喜欢听遥远地方的故事。
我像冬眠前的熊一样贮存着好几个这样的地方,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起街衢,出现出房舍,传来人语,甚至感觉得到人们那永远一成不变、徐缓然而实实在在的生之潮流。
那么这个火星女孩呢?
这个女孩跟我讲过好几次,我一字不差地记得她的话。
“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
女孩坐在阳光明朗的学校休息室里,一只手支着脸颊不无厌烦地说着,笑了笑。
记得,她说话总是慢悠悠的,总是在心里字斟句酌。
我们面对面坐着,中间一张红色塑料桌子,桌上放有一个满满装着咖啡豆的纸杯。
从高高的窗口如沙恩岑的画一般射下的阳光,在桌面正中间画出一条线,将明暗截然分开。
我放在桌子上的两手,右手在光照中,左手在阴影里,光中,影里,雨天,炎天,似乎把有关别人的事迹强加在这个场景里,也合适到非常奇怪。
那年春天,我十六岁,她十五岁,休息室给我们这些穿着新皮鞋、夹着新讲义、脑袋里灌满新鲜事的新生挤得再无插足之地,身旁始终有人因碰撞而互相埋怨,或相互道歉。
“这根本算不上城市嘛!一条像样的街道都没有。”
她继续道。
“车、车站都不成样子,有个车站,不、不成样子,下雨天恐怕都没有司机敢来这里躲雨。”
我点了一下头,尔后两个人一声不响地茫然看着在眼前的雨幕,一百个雨点,会有二十一个雨点落在我们身上,足足愣神了三十秒,才向后退了两步。
车站月台上总有一只狗从这头走到那头,就这么一个车站,明白?
我点点头。
出了站,有块小小的交通岛,有出租车站,还有几家店铺,店铺内的人都傻呆呆的,我自己转了一圈,报上商品名称,付钱,他们是不会发现你还拿走了一颗糖,都在低着头看什么。
一直走到对面就是公园,公园内有一架儿童滑梯,三座秋千。
“沙坑有吗?”
“沙坑?”
我找了一圈才确认似的点头,在角落里,很难找到。
“有的。”
趁着再次陷入沉默之际,我拿起纸杯里的咖啡豆,准备去做两杯现磨咖啡。
咖啡的香味会让心情不再那么低落,让眼前变得有趣起来。
不多一会儿,咖啡完美成了,我的不加糖,她的加了三分糖。
喝了一口,她摇摇头,一个人笑了起来,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是成绩单上清一色A的女同学的常有的笑法。
笑得像《爱丽丝漫游奇境记》里边的柴郡猫,躲在壁炉旁边的画下搞鬼,发坏以后,没被人发现,就偷笑。
她消失以后,那笑容也没消失,在我心里留了很久,不可思议。
对了,无论如何我都想去车站的月台上,见见跑来跑去的狗。
五年后,在五月的一天,我一个人找到那个车站,为了看狗,为此我剃了胡须,扎上半年没碰过的领带,换上科尔曼城限量新皮鞋。
我从车上——从只有两节眼看就要生锈的漆漆惶惶的车厢的市郊的电气列车上下来。
下来以后,最先扑鼻而来的是令人怀念的青草气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郊游的时候才有的气息。
五月的风,一如往昔从时间的远方阵阵吹来,伴随的雨,也滴滴答答落下,这样的情景适合慢走,想想心事。
此刻,若是扬起脸侧耳倾听,甚至还可以听到云雀的鸣叫声。
我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坐在车站长椅上,以极其失落的心离开了这里,这次没看见那只狗。
兴冲冲的劲头荡然无存,似乎一切不过是同一事物的周而复始而已,没有任何亮点新意,永无休止的重复,重复,且重复一次便恶化一次。
很快,天气又从炎季变成了雪季,不过倒是有一段趣事。
以前有段时间,我曾跟几个朋友横七竖八地挤睡在一起。
天亮的时候有人踩过我的脚,道一声对不起,随机传来嘘嘘的声音。
那年的冬天,确实有点冷,把最厚的衣服裹上,还是觉得冷,手被冻得坑坑洼洼的,流着血,像冻原上纵横交错的河流。
不过,依然每天用热水浸泡着,不敢受到一点风寒,每天躲在厚厚的屋子里听着火柴那令人兴奋的炸裂声。
稍微好了一些,女孩便叫我出去堆雪人,除了爷爷给堆了一个胡萝卜雪人之外,便再也没有堆过雪人,她的出现,有了第二次堆雪人的机会。
我把一只小雪球滚圆,又慢慢滚大,雪人便有了上身,再滚个大的,便有了下身,她负责制作四肢,眼镜眉毛和头发,默契的工作,忙了一个上午。
不得不说,冬日的暖阳确实舒服,要是在家里隔着玻璃,躺在躺椅上假寐,是一件极其懒羊羊的事情。
弹子球的两套拼图都混了…
乖戾感……
时不时有这种乖戾感,感觉上就像硬要把拼片混在一起的两套拼图同时拼接起来似的,没有一个完整的弹子球。
“太阳似乎出来了…”
“太阳出来,那说明我们刚做的雪人不久就会消失了…”
雪铲,雪铲消失了…
接着,雪人上身被劈成两半,本来近两米高的雪人,过了几分钟又恢复成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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