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2-08 22:52:12
苏灵儿心里一时百感交集,她茫然地走出永寿街,快到家门口时,后面有人喊她,回头一看,门口的石凳后面躲着黑驴蛋和白蛾子。
白蛾子手里拿着一块豆腐,跟黑驴蛋说,你跟她说。
黑驴蛋说,豆腐,我娘让给你们家的。
白蛾子说,我娘说给你们做,做,做……白蛾子突然想不起来出门前娘的叮嘱,皱着眉认真地想。
黑驴蛋大声说,娘说是做献祭用。
白蛾子瞪她一眼,说,要你说!
苏灵儿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说,谢谢你们,回去跟你们娘说,苏灵儿谢谢她了。
黑驴蛋和白蛾子就一溜烟跑了,苏灵儿突然想起什么,在后面叫他们,无奈他们已经走远,苏灵儿摇摇头,就进了自家院子。灵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在厨房就跟嫂子说了豆腐的事。翠翠不吭声,只是埋头做献祭。
翠翠已经泡发好了木耳,摊好了鸡蛋叶子,锅里油正热,恰好炸了豆腐,加上胡萝卜,粉条,煮熟的菠菜叶子,拌上清油和佐料。苏灵儿说,嫂子,你做的真好。说着就抓起一片干豆腐去吃,吃完连连叫好,不焦不嫩,太好吃了。我要有你嫂子这手艺,多好啊,苏灵儿羡慕地说。
翠翠揭开笼屉,白花花的馒头已经出笼。馒头都被点上了红花,白里带红煞是好看。翠翠起出三五个馒头,又把拌好的凉菜分出一些,就让灵儿给爹送去。
屋里还有一斤点心,灵儿,你给张寡妇送过去吧,谢谢人家。翠翠说。
苏灵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翠翠低头干活,也不看她,说,灵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问我,弟弟苏小毛是怎么回来的。有人说是二绺子,有人说是张寡妇,其实,我一直在想,但是我不知道。你一会见了张寡妇,可以问问她。当然,你旁敲侧击地问一下就好了,别问那么直白,这对谁都不好。
苏灵儿说,我知道了,嫂子。苏灵儿站在厨房没有要走的意思,翠翠就问她你还想说什么?
苏灵儿说,嫂子,我哥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翠翠愣了一下,说,没有。
苏灵儿说,我哥会不会……
啪,翠翠手里的切菜刀掉在案板上,划伤了手背。翠翠赶紧用另一只手按住伤口,眼泪早已经吧嗒吧嗒地掉下来。苏灵儿慌忙去找来一块白布,替翠翠包扎好了手,埋怨说,嫂子,看你不小心!
翠翠说,没事。
苏灵儿说,嫂子,家里这样,真的辛苦你了。
翠翠笑笑,说,说的什么话,灵儿,咱们是一家人咧。
苏灵儿点点头,说,嫂子,那我去了。
翠翠叹口气,心想谁又知道她的难肠呢?苏大毛就这么一走,杳无音讯,到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她甚至都不敢去想,和丈夫苏大毛有关的一切她都尽量回避着,可是总是有人会有意无意地提起他。她现在几乎害怕那三个字,仿佛被人下了蛊,一提起来,她的心就哆嗦一下。可是,不想他,又怎么可能?苏大毛总是在她不经意间就出现在大脑里,这经常让她措手不及。比如今儿个早上,她去井台上打水。一桶子水刚提到井沿,就听得有人叫大毛,她心里一沉,连桶带绳都哐当掉进井里,多亏了邻居王魁山,拿绳子绑着扁担,才替她把桶子捞上来。她连连说谢谢,王魁山一笑,说,谢什么,我和大毛爹那关系……又是苏大毛。翠翠感觉内心里压了一块巨大的石板,这石板经常让她喘不过气来。再比如,夜里熄灭了灯盏,四周漆黑一片,除了偶尔在耳边乱飞的蚊子和臭虫,墙角的蛐蛐和街上的狗吠,几乎没有一丝的声音。透过窗棂纸的破洞,她看到天上的月亮和星星,以及无边的黑暗。这黑暗,对于她来说仿佛置身于地狱里一般。肚子里的小崽子早已经有了胎动的迹象,她经常感觉到那个小家伙在蠕动,像只不安分的小猫。在翠翠看来,这种再正常不过的胎动,也是那个小崽子在提醒她,关于丈夫苏大毛的一切。当然,在这个时候,肚子里的小崽子成了翠翠唯一的陪伴。有时候,她也会跟小崽子(也许是跟自己)说说话,无非就是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儿。可是对于翠翠而言,说话本身,远比说什么,更有意义和分量的。无论怎样,对于眼下的翠翠的来说,沉默和隐忍,似乎是唯一的办法。翠翠回过神来,锅里的黑烟冒得老高,熏得她流了眼泪。几片豆腐已经炸焦了,翠翠赶紧抽出烧得最旺的柴火,捞了炸焦的豆腐,重新切几片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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