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会议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意见:有说不应该的,代表方是母亲娘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说应该的,代表方是父亲(男人爱拼才会赢)。但其实说到底,这些都不重要,最终的决定权在我妈手里,在这个决定我命运的一刻,母爱战胜了所有的一切,母亲大人冒着生命危险批准了我的“人间通行证”,让我看到了明天的太阳。据说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我有没有缺胳膊少腿(我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老天开恩,除了瘦弱一些,属于合格产品,母亲也无恙,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
在过了“生理外部结构检查线”这一关之后,家人还曾怀疑我的内部结构——大脑发育不全。胆战心惊的把我养到了一岁,除了头发稀少(为了这事我爹还去挖过蚯蚓磨成粉给我擦头皮,说是能长头发,这……)以及智商明显偏低,没有发觉其它大的问题,会哭会闹会吃饭,偶尔还尿床,生理特征正常,为了庆祝这一喜事,二老遍请亲朋好友,摆了几十桌酒席,这在当时可不得了,据说还收到了一份大礼:10元,人民币。我没撒谎,这是真的,在我们这地方,当时这就算大礼了。我这么说没别的意思,只是为了说明,在这种环境下,能摆上个几十桌,可见二老对我的重视。当然,我一直觉得这跟我没啥关系:一:这些人不是我请来的。二:我也没能吃上点啥——牙没长全。
我曾听过这样一句话:你可以拥有任何东西,只要你付出相同的代价。
我觉得这话没错。
在被重视疼爱的背后,我有我的痛苦。
自我记事开始,家里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父母的战争。由于俩人都经历过太多的苦难,使的大家的性格都异常倔强,前面说了,俩人都是一根筋——也就是认死理。为了让大家更客观的了解此概念,我可以用一个联想法来形容二老的性格:我的父亲,已经58岁,我的母亲,50岁,按平均标准都已经过了人生的一大半了,经历过的事数不胜数,用他们的话说,他们过的桥也比我走的路多,吃的盐也比我吃的饭多,当然,这一点我承认。但同时,我个人认为,越是经历的多,所犯的错误也会越多,而犯的错误越多,改变的也应该越多。但我的父母偏偏一点也没有改变,原因只有一个——他们从不觉得自己犯过错误,所以不需要改变。
我这样说,或许大家可以了解到二老到底有多倔强了,其实用倔强纯粹是贬低了他们,简直就是强悍。
同时加上条件有限,二人都没有读过多少书(母亲念完了小学,父亲只念过初小——小学一年级),文化的缺失导致彼此都不懂得相互理解,更谈不上体谅。当然,并不代表念过书的人就都能够做到这一点,对此相信很多人都有过亲身体会,我就不多说了。但无论如何,多读点书总是好的。(注:我只是劝大家多“读书”,不是混文凭。没有文化的人,叫做文盲,而只有文凭但没文化的人,我们称之为废物。)
由于这些原因,生活中的一点琐事和烦恼、甚至一句话都能够让父亲母亲发生争吵。如果只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母亲在这场战争中是占优势的(母亲文化高点……),可惜父亲不知孔孟,又何来君子?文的不行,咱就来武的。
请原谅下面这段话我无法再用轻松的文字来表达,因为每念及此,我都无比悲伤。
在我印象当中,很多夫妻都会发生争吵,甚至动手,但像我父母那么频繁,那么彻底的,我还不曾见过。
争吵的原因我就不一一列举了,随便一句话,随便一件事都能让他们大动干戈(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也不明白)。不过,如果要真的动手,那也需要一个前提——父亲喝了酒的情况下。这本该值得庆幸,但却更让我难过——父亲每天都喝酒,几十年如一日,在他的生活方式里,可以不吃饭,但不能不喝酒。
而每次争吵,两人都会以最残忍的方式攻击对方最薄弱的地方,将所有恶毒刻薄的语言化成一把尖锐的锥子,向着彼此的心脏刺进去。众所周知,像这种手工活通常都是女人做的更好——她们眼尖,心细、手稳。父亲被刺痛了,不愿意了,所以犯规了,他扔下了锥子,换上了锤子(拳头),用最原始的方式,去面对华夏文明五千年后的夫妻矛盾。
于是我看见父亲抓着母亲的头发,将母亲的头撞在墙上、门上,将拳头砸在母亲的脸上、身上……面对这一切,我除了哭,唯一能做的,就是挡在母亲身前,可惜,没用。酒精的麻痹和愤怒的狂躁已经完全掩盖了父亲的理智,所以结局大家已经可以想象了:母亲被打成了“熊猫”,我被误伤成了“小熊猫”。
之所以说父亲是在不理智的状态下才会伤到我,那是因为我一直明白,虽然父亲没文化,爱喝酒,性格很残缺,脾气很古怪,但他还是爱我的。也正是因为我明白,所以在之后的很多年里,他曾无数次的让我痛苦,让我难过,让我绝望,但我却从未怨恨他。可在不怨恨的同时,我也不爱,我无法去爱,也没有力气去爱,我想做的,只是快点长大,快点拥有结束这一切的能力,在我看来,这是我的责任。
每次打闹以后,父亲母亲总是会闹离婚,而我也经常听到这样一个问题:父母要离婚,你想跟着谁?
对于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改变过我的想法和回答:谁也不跟。因为我明白,无论我说跟着谁,家就没了。如果真的要失去俩人的其中一个,那么我宁愿自生自灭,虽然我明白我没有生存的能力,但这却是当时的我唯一能够保护这个家的能力——用我的倔强。
如果生来便是孤独的,那么让我孤独的离开。
后来的我渐渐长大,渐渐明白了很多东西。父母的矛盾,并不仅仅是因为二人的性格原因,还有生活的压力,生存的烦恼,以及人心的欲望,而这一切,都需要我们无比坚定并坚强的去面对,去抵抗,去坚持,只有这样,我们才不至迷失方向,坠入深渊,不得光明。
后来我也了解到,父亲在跟妈结婚之前曾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并育有一个女儿,即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我见过她,还一起去过公园。对于这个姐姐,我没有恶意,甚至有些许好感,或许是因为亲人的缘故吧。但说句心里话,我并不愿意有这样一位姐姐,因为这意味着一次失败的婚姻,以及两个家庭的裂痕。在此也说一句:不要随意的去建立一段爱情,更不要轻易的去建立一个家庭。因为爱情,或许并不是人类最伟大的情感,却是人类最纯洁的结晶,而家,意味着人生的圆满,意味着生命的延续,意味着幸福的开始。在它们带给我们幸福欢乐的同时,我们应该更加重视它所包含的意义——责任!
没有责任的爱情,也许快乐,也许轰轰烈烈,也许感人肺腑,但却是没有结果的。而没有责任的家庭,纵使强行结合,也是不会幸福的。爱情,它所包含的东西太多,并不是一句“我爱你”就能表达的,除了让人们快乐、幸福,它还有付出,承受、包容、信任、坚持,而有时候,甚至是以生命为代价去交换。
多年以后,我遇到了我的“爱情”,之所以打个引号,这是因为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它到底是不是爱情?我只知道,它曾让我无比快乐,也曾让我死去活来,而最终,什么也没留下。
如果相遇只是为了分离,那我宁愿你从未出现过。
当然,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爱情”离我还很遥远,我也没见过,不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它,所以就先不去管它了。
当时的我还在做着一个梦,一个不可能实现却无比渴望的梦。我们小时候都看过很多动画片,什么葫芦娃、圣斗士、阿凡提、聪明的一休,笨笨找妈妈(这个可能没多少人知道)……相信很多人都曾幻想自己能像这些动画人物那么厉害,那么聪明,那么可爱,我也很喜欢这些人物,也曾想像它们那样,可我最当做的,并不是它们,而是另外一个动画人物——神笔马良。
传说他有一支神笔,可以画出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我想变成他,用他的神笔,画出一个家,这个家里没有家财万贯,没有良田千倾,没有金碧辉煌,也没有光芒万丈,没有日复一日的争吵,没有歇斯底里的打闹,没有残酷无情的背叛,也没有永无休止的伤害,它只有一位和蔼的父亲,一位善良的母亲,一对恩爱的夫妻。
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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