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准备去旁边的水管冲一下,一旁的王强忙阻止,“你先别冲水,现在冲了水就洗不掉了,先把衣服脱下来使劲拍,再拿梳子把头发梳几遍,弄得差不多再去洗!”
这王强就是那两个扛货人之一,憨厚的北方汉子,粗胳膊大脚,身体强壮,每次都是两袋、两袋地扛,他一上午卸的水泥比林峰多得多。即便是这样,林峰看他的样子也不是很累,都没怎么出汗。
至于另一位,竟然是王强的媳妇,一个比王强小了两圈的女人,这是林峰无意中发现的,这个人顶着麻袋片的脑袋上竟然梳着马尾辫。他当时惊讶地下巴差点掉下来,他们竟然让一个女人扛水泥,而且还是这么瘦弱的女人,太不人道了。
早上来时,肖宏说让他和王强两口子卸水泥,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原来真是两口子在卸水泥啊!他当时就想要出声制止,但当看到下一幕就放弃了。
休息的时候,林峰看到王强从怀里掏出一块干挣的毛巾,帮老婆擦掉眼睛和嘴上的灰,又拿起个罐头瓶小心地给老婆喂水,眼里充满着温暖和愧疚。
而他老婆脸上虽然满是灰粉,谈不上美丽,但在那一刻,她仍然尽显女子的温柔,急忙左右地看看,抢过瓶子,轻轻地在王强身上打了一下。而王强则笑着去抓老婆的手,此时此刻谁能说王强是在虐待老婆呢?
林峰在乡村长大,没见过男女间过于亲呢的举动,以前在镇上见到男女拉手,他都会觉得很不好意思。现在,即便是他和凤舞已经算是心心相印了,但也没有太多的身体接触。而今天,在这里见到这么温馨的画面,他竟然觉得那样很正常啊!而且还很得美好哩!
是啊,爱就是在患难之中相互扶持和关怀,在困苦之中履行坚贞的承诺和责任,就算是这严苛的生活强加了许多苦涩和艰难,但我们仍然会觉得幸福更多。
中午,肖宏没回来,林峰就和王强几个在店里吃饭,伙食不错,五花肉烩菜加馒头。林峰吃了两碗烩菜四个馒头,说实话饱是饱了,只是家里没有这么好的饭菜,他还想再吃点。
可吃到后来,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一个大小伙子就吃两碗,怎么行?来来,怎么也得再来一碗”,老板娘不由分说,又给林峰盛了一碗。这老板娘姓刘,操着一口东北话,是个小个子的干脆人,干起活来也是风风火火。
吃了饭,林峰挺着肚子,抢着收拾了碗筷,又冲进厨房刷碗。老板娘在一旁直夸他懂事、能干、有出息。
林峰一边刷碗,一边就问老板娘,“刘姐,王强他媳妇也扛水泥啊!这哪是女人该干的活啊?”
老板娘叹口气,“这也是没办法啊,他媳妇是四川的,老家那边的父母有病,听说母亲瘫在床上,底下还有两个弟妹上学,没办法出来打工啦。原来是在广东那边,那会儿王强也在广东,两个人不怎的就好上了。王强他爸把他们俩叫回来结了婚,本来想着完了事再去广东打工,可王强他妈又碰巧摔倒了,脑溢血也瘫在床上,他俩就走不成了,在家里帮着种地、照顾老人,没事就打零工,我们这边有活就叫他们过来帮忙。”
林峰听了也沉默了,是啊!谁家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呀,难免有个沟沟坎坎,和王强相比,自己家其实已经很好啦!
老板娘又说,“王强其实也不愿意媳妇干这个,哪个男人能舍得让媳妇干这又赃又累的卖命活啊!可他这个四川媳妇性子硬,说扛这货挣钱多,扛一袋挣一毛,比旁的都要高,一车少说四五百袋,这就是四五十块呀!两个人一上午能挣四五十块,你去哪找这么挣钱的活!别看她瘦瘦小小的,半天功夫她自己也能扛个四五十来袋呢!”
林峰洗干净手走出厨房,肖宏已经回来了,正将一碟钞票递到王强手中。
王强一边数着,一边递给身旁的媳妇,数一张递一张,而王强媳妇则抿着嘴,一张一张地接过来,放在手里捋着,递了几张后,王强媳妇嫌王强递得太慢,直接伸手从王强的手中都抢了过去,笑眯眯地攥在手里数了起来。而王强不也恼,反而回头看着媳妇傻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谁说困境中没有幸福,谁说逆境中没有爱情,在艰苦的生活中,他们携手走过,幸福就时刻不曾远离,爱情就永远年轻。
肖宏看到林峰,招手叫他过去,“今天,你卸了一百二十六袋,一袋一毛,一共是十二块六,零钱都给王强了,就给你二十吧,别嫌少啊!”
林峰忙推辞道,“这怎么行,太多了,我这中午还吃了你一顿饭呢?”
肖宏大笑道,“干了活不给饭吃,你当我是黄世仁啊,今天你第一天来,怎么也不能让你受了委曲啊,你拿着吧!明天你和王强都过来,客户明天过来提货,咱们还得装车呢!”
林峰便不再推辞,“那这钱就算预支明天的,要不,我真不好意思来啦!”肖宏拍着林峰的肩膀大笑,“好好干!”
从肖宏的水泥商店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林峰决定去看看凤舞。凤舞是住校的,只有周日才能回家,为了不让她爸发现,两个人很少在村里见面。林峰毕业前,两个人在校园里还能天天见面,但自他高考后,已经有几天没见凤舞了,他还真有些想她。
此时的凤舞正在上课,语文老师在黑板上写字,同桌靳小红神神秘秘地探过头来,在凤舞的耳边小声说:“听方欣说,厉之文好像对你有意思,她看见厉之文老在偷看你,还看见他跟踪你回宿舍呢!”
凤舞先是吃了一惊,扭回头看去,就看到厉之文那炽热的眼神,心神为之一紧,转回头就在靳小红的脑门上拍了一下,“别瞎说,方欣神经过敏!”
可她心里却有些信了,她时常能感有一双眼睛在背后注视着,几次不经意间回头,总能看见厉之文在匆忙移开视线,一开始还有些拿不准,但今天就连同学们都发现了,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心里有一丝的得意,但更多的是烦恼。
这不代表凤舞对林峰的感情有所动摇,情窦初开的女孩被多人倾慕,心里面自然是有些欢喜的。这不见得说,就是女孩轻浮、不洁身自好,难道别人喜欢自己,自己还不能小小地得意一下吗?别人喜欢自己,那是他的事,凤舞又没有接受,只是在这无形中又给凤舞增添了烦恼。
那天晚上,凤舞去林峰家的事被他爸发现了,他爸许林风数落了凤舞一晚上,什么外来户、什么没有地、什么破房子、什么穷一辈子啊。凤舞争辩,林峰有理想、有出息,马上就要上大学。
他爸则骂她不懂事,气得要打闺女,被他妈给拦住,最后他爸撂下狠话要凤舞一定嫁给刁建一,说这是为了她好,也为了拿着刁家聘礼给他弟许云龙办婚事。凤舞不答应,扒上床上哭了一晚上。
靳小红见凤舞发呆,碰了她一下,“想什么呢?厉之文也不错啊!学习也挺好,明年高考应该有希望,听说他伯父在省城当官呐!”凤舞撇撇嘴,“关我什么事!”靳小红还想说什么,见语文老师转过身来,就赶紧低下头看书,不敢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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