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出门时,舒野走了很远,回过头,见父亲正搀扶着白发苍苍的老祖母,颤危危走了出来,远远目送着他身影的远去。
转过弯,不再看到他们时,舒野方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在离开家乡的路上,他笃定决心,这辈子一定要做一个正直的人,不再像在以前的单位上胡来,不再亏一次良心,在他这一代,一定要为家族好好地挣足脸!
然而,到现在,自己仍旧一事无成,在这当口,忽然传来了父亲的死讯,心头压抑的理想和情感,排山倒海般倾泻出来,心头之痛,刻骨铭心!
……
日期:2011-10-31 01:13:27
地面上,十几个空啤酒瓶凌乱排列。舒野摇了摇面前的空酒杯,扭转头大喊一声:老板!再来十瓶。
算了吧,舒哥;就算你想喝,肚子容量就这点大,今晚到此为止!
啥叫到此为止?还远远不够!哈哈,你想撂下俺一个人啊?还称兄道弟呢!不行!不喝到趴下,谁也别想走,走了我就跟你急!
阿帆到一棵大榕树的阴影里排解回来,十瓶啤酒又上了桌;舒野叫老板一一打开,一瓶酒又被他咕噜灌了一半入肚。放下酒瓶,舒野瞪大眼睛看了一眼回到座位的阿帆,阿帆只得又往嘴里灌进去半瓶。
滨海一带,灯火辉煌;舒野回头看一眼,问阿帆,这是在哪?
他看着他,不吭声。
舒野瞪大眼睛再问,这鬼地方是哪啊?
老大,你喝多了,有什么话,朝我直说吧;有什么气,只管朝我身上发吧!
有什么气?我咋会朝你发气呢?俺是在恨这座城市!这是咋样的一座城市?我恨不得将它砸个稀巴烂!
说着,舒野站起身,向着高楼密集的方向,用力摔出手中一瓶酒,酒瓶在前方水泥地上砰一声碎裂,酒水横流,好几桌的女孩都惊叫一声,大家往这一桌看过来。
兄弟,够了!
够了?啥叫够了?兄弟?兄弟是个啥玩意?没够!他娘的远远没够!
老大,你,是不是在为樱花的事借题发挥?
樱花?樱花是谁?谁是樱花……老板,来得正好,你说说,樱花是啥玩意?
哦,樱花啊!这不、不就是日本的国花吗?
对!嘿嘿,你小子聪明,看看我们海都,啤酒摊老板都这么有文化……日本的国花,日他娘的小日本!当年打到沂蒙山区,我曾祖父生死不给他们下跪,那么大一把年纪,被他娘的小日本一刀劈了?哪天杀到东京,我不劈他娘的几窝日本崽才怪!日本有啥好?从他们国家蹿出的女人,不就是慰安妇吗?不就是婊子吗?带到俺们中国来,变得我们国家也到处都是婊子了!
阿帆惶恐地看到,在舒野眼眶里,这会迸出来的全是仇恨;阿帆说,兄弟,樱花就一个弱女子,你没必要说得那么难听吧?
啥兄弟?啥女子?——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女人啊,在生日日话恩情,死后又随人去了……这是个啥国家?这是个啥世道?管你兄弟啊,老子啊,儿子啊,爷爷啊,孙子啊……都啥概念来着?文革来了,啥都不是了,谁也不是谁的谁!呵呵,干急眼了,谁都可以动谁,管你儿子老子孙子,亲情在哪里?这就是我们世界!这就是我们国家!这就是我们人类……老板,来酒!
阿帆回头打手势阻住老板:好了,够了!
舒野瞪着阿帆,够了?还兄弟呢!怕我付不起酒钱啊?老板,钱在这里,全给我拿酒来!
说着,口袋里早又掏出一张百元钞,老板又屁颠屁颠搬来两箱啤酒,阿帆对舒野说,老大!再怎么装,把五脏六肺掏空,也装不进这些酒水吧?
舒野瞪大眼睛说:装不进?我就买来砸,砸他娘的一个痛快!还不行吗?
话没落音,两瓶酒又被舒野摔出老远,砸在前方;几个女孩又一阵惊叫,旁边就有人喊老板买单,那老板跑过来:大哥,行了吧,这酒我收回,钱退了,你们也喝够了,该休息了吧?
啥?你也说够了!怕俺出不起钱?
不是这意思,喝酒吗,适可而止……
走开,我们买了单,酒就是我们的!
还说着话,又有两个酒瓶被舒野砸在前方,砸得粉碎。
日期:2011-10-31 10:10:27
一个晚上,只怕还会牵出很多不该有的事,车轮已没法刹住。阿帆站起身,看着舒野,低声说:既然这样,舒哥,我没法奉陪了,我先走了。
你走?你走去哪里?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揪出来!
到这时,阿帆眶中流露的,不光是无奈,更多是恐惧;舒里见状,将他按到座位上,呵呵笑两声:你以为我真这样啊?你坐下,再怎么说,咱俩是兄弟,为兄弟两肋插刀!
为兄弟两肋插刀——舒野在回家前说过这话,这时听起来特别逆耳;阿帆又警惕地看着他,舒野说,俺跟你说过,在海都,我只认你这个兄弟!来,喝他个狗日的痛快!
阿帆又站起身来:太晚了,我还要回去照顾樱花,她身体一直不舒服。
舒野一听樱花,厉声叫起来:啥?你撇开兄弟,为一个女人?就这样走了……你走啊!走得越远越好,最好别让俺在海都看到你,哪天逮着,小心我砍断你一条腿!
阿帆整个身子颤抖一下,酒已醒了三分。他迅速克制自己,冷静地说:好!舒哥,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把话挑开了,你真不认我这个兄弟,那就当没我这个兄弟吧,但我还会呆在海都,我有我的樱花!我不会离开她!即使哪天你打断我一条腿,我爬,也要爬到樱花身边……但是,今晚,我还认我们是兄弟,如果你觉得我顾帆为樱花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兄弟今晚就在这里向你谢罪,明天起,我们就互不相干;哪天,我顾帆即使腿瘸了、身残了,在海都,我还是一条汉子!
说完,阿帆在草地上向舒野做了一个揖,抱着拳,一个膝头已跪在地上,另一个膝头正待着地,舒里双脚早已撂倒一把椅子,趔趄着冲过来,抓住阿帆胳膊,想扶起他,但没有成功,另一个膝头照旧跪了下去。
舒野即刻松手,双腿也扑通跪了下来,大叫一声:兄弟!咋这样?俺也就随便那么说说,你当真了?咱俩还是兄弟!不枉我认你兄弟,以后,不管发生啥事,啥樱花不樱花,一个女人而已!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可以换,手足不能断;俺舒野别的一无所有,但不缺女人,缺的是兄弟,何况你这样的好兄弟!难得我们投缘了这么多年。
说到动情处,舒野号啕哭起来,跟阿帆抱成一团,刚才还因为这边的吵闹要撤离的邻桌人,这会连打呼哨;一个油腔滑调的小孩,竟然在旁边也装模做样号啕起来,逗得那一桌人开心大笑。舒野见这情景,呼地站起身,脱口而出:我日你娘!从桌上操起一个酒瓶跑过去,那男孩望风而逃;舒野没追上,口中一个劲地嘟囔:日你娘的!我舒野在海都再怎么窝囊,也轮不到你这鼠辈来欺侮,看我不砸碎你的腚子!
边这么说,手中酒瓶边向那小孩甩出去,酒瓶扑地落在草地上,并没有碎裂。
走回来,那小孩同桌的另一男子沉不住气了,站出来骂道:怎么了?无法无天了?想打人?想撒野?在这里还轮不到你!
舒野站住:怎么着!你小子有种?来啊!
那人疾步走来,边骂骂咧咧:谁有种没种!谁跟谁?今晚看谁趴下……还说着话,被追上来的三个男女拖住,没法再向前,这边阿帆也将舒野拖住了。
舒野说,好啊!你有种!有种来啊,我还怕了你这混球!甩开阿帆,正待冲上去,鼻梁上的眼镜却掉在地上,被自己一脚踩破,低头拾眼镜那会,对方挣脱那几个人,呼地蹿上来;舒野才将踩破的眼镜架到鼻梁上,碎镜片将来人看成五六个;阿帆担心碎片划破他脸颊,急忙将他往旁边一推,自己迎上去拦截那人,那人凌空一脚正好踢中阿帆侧腰,剧痛倒地,好在对方又被追上来的几个人拽了回去。
这边舒野见状,哇哇大叫:好你个狗日的!正要冲过去;阿帆忍着剧痛,伸手抱住舒野一条腿,舒野又跌倒在地,嘴里仍旧骂骂咧咧:有种你看准人,冲我来啊!凭啥欺侮俺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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