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在排练时，杜鹃还能进入角色，她对谁都很恭敬，唯恐听错一个字，学得极认真；而老师对待她，也都像对待小妹子一样关照她。
　　这一晚，杜鹃要正式登台表演，舒野特地带来一帮子朋友为她助兴，他还特意跑到后台，看到杜鹃脸上抹的浓妆，夸了声：真美。
　　舒哥，你莫笑我了，我都认不得自己是哪个人了。
　　果然，那一脸铅华，压得她神情很僵，到她去换装，却躲在换衣间老半天出不来，因为表演的节目是山寨版芭蕾舞《天鹅湖》，装束很暴露。同事敲开门，见她身上倒是穿上了束胸露腹装，下面也穿上了伞形超短裙，露出三角裤；在这套愉悦的草绿色表演装上，她用卸下来的工作装紧紧捂着身子。

　　同事们都乐了，上前拉她，她拼命护住前胸，弓着身子，大家哭笑不得，组长急了，走上前，将披在她身上的工作装哗啦扒掉，将她拽出来，硬拉上舞台。
　　音乐响起，烟雾腾起，一个个身着舞装的美少女鱼贯而出，带着春天气息。
　　最后出场的是杜鹃，在烟雾的掩映中瑟瑟发抖，莲步被她走成了鸭步，台下蹦出几声笑。
　　音乐变得高亢，美少女在音乐高丨潮丨处腾空欢跃，杜鹃又因为动作失序而进退两难，台下冒出几声嘘。
　　别人降落，杜鹃才跳起来；到别人要跳起来，却因为她不规范的动作，踩着了一个姐妹的脚踝，啊哟一声惨叫，台面乱成一团，杜鹃为那姐妹一个劲揉脚，口里不住道歉；台下早已嘘声四起，音乐还在伴奏，杜鹃使劲在抹眼泪了；那被她踩着的姐妹反倒安慰她，感觉委曲的杜鹃，自个儿走下舞台，迎面见舒野走来，她想躲开，他拦住了她：怎么了？杜鹃，别气馁！你看看她们，谁不是花了几个月或几年的工夫，才把舞练得那么好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多练练，你肯定跳得比她们还好！

　　不，舒哥，我太蠢，不是跳舞的料。
　　瞎说！我妹子很有能力的，你的琴不是弹得很好吗？别这么没信心！
　　我还是习惯眼睛看不见东西，那时脑袋管用一些，现在能看见了，一上台，看到四面是人，自己还穿得这么少，想动都动不了了；到后来，眼睛也不好用了，咋子都看不到了……你看看，我将姐姐的脚踩着了，好没出息！
　　别这么说，杜鹃，再练练，你肯定行！
　　这次，卢老板倒是生气了，将杜鹃叫到办公室，火气上蹿：你这样哪行？这不是砸了我们的场子吗？一场节目，就这么给你搞得稀里糊涂，都弄成这样，客人下次还会来吗？

　　卢老板，对不住！真对不住！我太没出息了！
　　别老说自己没出息，场一戏演砸了，十场戏也补不过来！
　　是的，我太蠢，不适合做这个……要不，我还是做服务生吧，我一定好好工作，将损失补回来！
　　其实，你也可以不干这个，你也可以不做服务生，那样多累，多辛苦。
　　我不怕的，累一点，辛苦一点，这没得咋的，比起您对我的大恩大德，我八辈子都还不过来！你叫我做咋子，我就去做了。
　　你就别什么恩呀、德呀地挂在嘴上了，既然你还记着我对你的好，我就给你安排一条路，不知你有没有注意，那个经常到夜总会来的贾老板，他这阵一直在注意你；他现在是孤身一人，无儿无女，想收一个干女儿，不知你有没有这个意思，他可是海都鼎鼎有名的药老板，跟着他，不愁吃不愁穿，还有花不完的钱。

　　啊？这个啊，这个……如果他真的没儿没女，孤孤单单一个作孽人，您让我去服侍他，那也要得；我可以时不时去帮忙做饭、扫屋，至于吃的穿的，我就不要他的了，只要是您卢老板安排的，我一定会好好去做的。
　　日期：2011-11-13　17:59:34
　　舒野才听完杜鹃转述卢老板的话，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杜鹃吓了一跳，问他，哥，我有说错话了吗？卢老板对我那么好，我应该马上就答应他！
　　答应个屁！妹子，你要知道，这姓卢的开始没分寸了，原形毕露了！对你杜鹃，为什么不就好人做到底，非得到这一步来毁了自己的德行？想打我妹子的歪主意，有你好看的！
　　哥，你说咋子？
　　你不知道那姓贾的，出了名的混账！凭着是海都数一数二的富豪，夜夜都在几个夜总会泡着，人看上去不咋的，花钱却像流水，认的干女儿有七八个，都是认钱不认人的烂货，你哪能跟这号人一起？好几个夜总会都给他介绍干女儿，然后就抱死了这棵摇钱树；抱得好，比他们经营一年还来钱！干女儿？这姓贾的整个一个变态，一个乱伦货色！

　　咋叫变态？咋叫乱伦？
　　这个？杜鹃，世界上很多事，越描越黑，还是别了解那么多；总之，卢老板那儿，你别去了。
　　那咋个行？我欠着卢老板人情，得还给他！终究他把我介绍给贾老板，也是安的一片好心。
　　他能安好心？好心的话，他金源娱乐总汇好些女孩子不会被他当成东西出手，拿去赚钱！
　　不会吧？卢老板这样的活菩萨，咋个会干这些事？
　　这样的事还少了？刘处长现在的老婆，不就是他介绍的；那个阿娇，也是他转给姓张的妈咪，成了她的摇钱树；还有那个小莺，被他介绍给黄老头在外边养着，小莺后来不干了，被黄老头锁起来，小莺想跳出他手掌心，结果在跳窗时摔坏了一条腿。

　　可是，卢老板为我花了那么多钱，治好了我眼睛！
　　咳！杜鹃，有些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总之，他那里你别去了，反正你也跳不了舞，再说，那种环境也不是你呆的，明天我跟卢老板说，他总得卖我一个面子，这两天你先休息，我再给你找个好工作……
　　尽管卢老板很客套地挽留，但舒野不客套地拒绝了。
　　杜鹃从此告别金源夜总会，有点依依不舍；卢老板好人做到底，亲自开车送他们回舒野家，临走，他拍着杜鹃肩膀说：你有舒大记者这样一个人做靠山，真好！
　　卢老板看杜鹃的那眼神，让舒野很反感，杜鹃却流下了眼泪，她说：你们都是好人，我在这个世界上碰到的都是好人；不然，我就没有今天。
　　卢老板双手在杜鹃肩上又拍了拍，动了真情：杜鹃，你是个好女孩，太善良了，太纯洁了……在金源夜总会呆了这么一段时间，我们也算有缘；过去，金源夜总会有对你不住的地方，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杜鹃惶恐回答：哪里话？卢老板，您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只怕做牛做马也还不清了……
　　日期：2011-11-14　00:20:03
　　杜鹃被舒野安排到一家酒楼做服务员，晚上又住进了舒野家。
　　有了杜鹃，舒野呆在家里的时间又多起来。
　　有次杜鹃问他，你平常都很少上班吗？
　　舒野呵呵笑道，我的职业就是游手好闲，作为记者，你想有点作为，海都还不给你空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指派你去采访，敷衍着去就行了，有得吃有得拿，回头捣腾出三两百字交差，其它一概不管，忙啥？有啥好忙的？忙来忙去，你图啥啊？年终评优秀稿件，你动心思写的东西，只能靠边晾着，倒是那些肉麻的场面文章，偏就能捣腾出大奖来——现在我倒是想开了，一个月保证有点文字上交就行了，证明我在工作，没白吃饭；至于我人在哪，他们管得着？好歹你舒哥还算得上海都的一个名记者！

　　杜鹃笑笑：你们越是有文化的人，越有点吊儿浪当。
　　对！就这个理，这就是文化人的智慧，这种智慧，也是靠时间培育出来的，呵呵。
　　在空闲时间，舒野开始担当起杜鹃的文化辅导老师。
　　杜鹃八岁失明，识字不多，需要强补功课，舒野开导她：文化上来了，以你的灵气，在海都不怕混不到饭吃。
　　杜鹃更是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每次在舒野入睡后，杜鹃仍在房间里开起小灯，看书到凌晨。
　　经常，舒野在沙发上盖着毛巾被睡熟了，杜鹃才蹑手蹑脚打开房门往卫生间跑。

　　舒野偶尔被惊醒，杜鹃就道歉：对不住，舒哥，又吵到你了。
　　舒野回答，多晚了？你得注意休息，眼睛才刚恢复，别又弄出毛病来！再说，你明天还要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