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心中的女人》
第27节

作者: 三棵树园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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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2-25 23:02:48

  十四.病假条
  (二)
  其实,我分到绵阳银行后,县支行又把我分到了离绵阳县城最远的一个山沟里的银行营业所里当会计。
  很快就是一九六九年二月间的春节来了。我回重庆妈妈家过了春节,然后北上去绵阳,路过成都时下了车,来到了东二巷。
  走进东二巷的院子里,在破破烂烂的三合土院坝里,许多青绿鲜嫩的杂草从三合土的破缝里冒了出来,显出泱然的春气。一院子的人正晒着暖容容的初春娇阳吃午饭。不大的半高的活动方桌上,摆着蒸的醪糟五香酱牛肉、煮的广味牛肉香肠,卤的牛舌肝腰,炒的宫保鸡丁,拌的麻辣牛筋,闷的豆瓣鲜鱼,烧的红闷鹅肉,炖的带丝鸭汤,还有醋溜白菜、凉拌三丝、解油的泡青菜,雪白细腻小巧的春卷皮…哇,好诱人的一桌过年菜!一看就是大家凑在一起吃的这一顿。

  正对门的上把位坐着二太爷,脸红红的拿着个白胎彩绘八钱杯,正抿得高兴。他的左手边坐着三爷和三奶奶,就是我拒绝叫的三太爷三太奶。三爷的手罩着个什么,连声的对二太爷说道;“二哥,我不行了,你慢慢喝!”说完就接过三奶奶给卷好的一个春卷,送进嘴里,闭着嘴很投入的上下运动腮帮子,细细的品着吃。
  二太爷的右手边坐着郭爷爷,郭爷爷边吃边对二太爷笑着道:“二叔,我早就吃饭了。”
  二太爷很大肚的回道:“我晓得你是莫酒量的,就是好喝,每次只能喝那么一点点儿。不过也好,多喝伤身,少喝有益嘛。”按川人的习惯,一吃饭就不能再喝酒了。吃了饭再喝酒叫发醪糟儿,很容易醉不说,也大伤身体。
  打横围坐在桌旁的是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女人和年轻男人都端着碗潇洒的坐在或站在稍远的地方。象这样全院人围在一起吃饭的情景并不多见,看着那一张张很熟悉才几个月没有看到就好象久违了的脸,我傻了,这咋个招呼得过来哟!?招呼我的“梅梅”“梅梅姐姐”声却大大小小、高高低低、老老少少的闹麻了。我转着圈子答应了一遍,心里疑惑起来,总觉得少了一个人。终于我想起了是谁,不由得脱口问道:“郭维立呢?咋个没看到他?”

  立刻,所有人的脸都暗了下来!大爹婆婆干脆把脸背了过去,祖祖也借口要添饭,站了起来,走进右边的厢房里。我惶惑的看着大家,不知道错在那里,一脸尴尬的呆在当地。幺舅赶紧去添了一碗饭来递给我,还有一条热毛巾道;“你刚下车,也还没有吃吧?擦擦脸和手,吃饭。”
  我坐的是夜班车,只供应开水。春运又挤,晚了点,该早晨到的拖到中午才到。我放下手中的包,以前都是郭维立来替我拿的,接过了那碗饭,正好,马庆蓉背对着门坐在我跟前,她站了起来,向我亮了亮空了的碗,边走开去边说:“我吃好了,你来吧。”我也是饿了,粗粗的擦了擦脸和手,便接过碗,顺势就坐在了马庆蓉给我让出的小凳上。幺舅走过来把我放在地下的包拿进了屋。
日期:2012-02-25 23:25:27

  十四.病假条
  (四)
  快到北新三街时,马亚蓉放慢了脚步,将一条搭在两肩上又长又大的枣红色羊毛围巾取下来,抖开包住了整个头,只露出一对眼睛,低着头,无精打采病病歪歪的样子,要我扶着她走。走到街的拐角上,她没有要我拐进北新三街,却指引我拐进了北新二街。

  北新二街很短,就在街头边一个低矮的旧木柱上挂了一块足够引人注目的长大牌子,牌子是新漆写的,上面写着城东中医诊所几个字。进得诊所里,是一个黑黑的狭窄的过道,地是土地,连三合土都没打,凹凸不平,走起来高一脚底一脚,得加倍小心,不要病没治好,又崴了脚,才麻烦。过道尽头,便是扇低矮的小门,个子高一点儿的人得勾着背才能进。进去是一间小小的房间,放着几张破木椅和一张二抽桌。屋内也是黑黑的,地仍旧不平,连椅子也是歪歪斜斜的放着,一坐一歪,还不知道往哪边歪,得看那椅子脚下哪边凹一块。二抽桌后面坐着个蓄胡子的老头,很显然他就是医生。不过现在是文丨革丨期间,许多单位上班都不正常,这里居然还开星期天,也确实让人意外。

  “你来这里看过病吗?”我有些害怕的问,心里想,也不知道是个啥子蒙古大夫在这里悬壶济世。
  “来过。”马亚蓉诡诡的笑了笑。
  那是个星期天的下午,诊所里很清静,老中医正在给一个人看病。看病的二抽桌打横放起的,桌子的左边对着门。病人的左边站着个年轻男人,挡住了我们的视线,使我们看不清靠着他坐在老中医对面的病人是个啥子样。他们的后面,靠墙放着几把歪歪斜斜的椅子。我自以为可以的选了张看上去平稳的椅子,坐了下去,没想到那椅子往左一歪,差点儿把我歪倒下来。我看了看马亚蓉,她到好,看也没看,稳稳的坐在一张紧靠墙角的椅子上。我一看她坐的椅子,夹在两堵墙之间,反而不会歪了。

  “先抓个三付吃吃看,如果感觉有啥子不对,就停了来找我。你的病是拖深沉了,只有慢慢来啦。”老中医把一张开好的处方递给对方,一边说;“你这样子虚弱,得休息啊!我先给你开两天假条,吃了药再看。”那时候,中医好象都有一种不成文的惯例,一般开药都是三付。
  靠着年轻男人坐的病人站了起来,年轻人搀扶着她一步一挨的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时,也是用大围巾包着头的病人回过头来,有气无力的问:“这药忌不忌油哇?”这时候,我才看清了她的脸;一张很年轻的眉眼有些妖娆的年轻女人脸!脸色正常,看不出有啥病来。
  “要忌,忌大油。”老中医马上说;“看你样子也是不吃油腻东西的,也就没说。”
  “你还说对了,一点儿肥筋筋都不沾。”年轻男人笑了,说完,他就搀着他的年轻女人走了出去。

  这下轮到了马亚蓉。她又是稳稳的一下坐到了那老中医的对面,很自然的把身子往左边一斜。这让我想起了刚才的年轻女人,为什么会往左靠在她的年轻男人身上;椅子是往右歪的。我也省出了我坐的这把椅子是左前腿下的地凹,便略往右偏的靠着后墙,才算是坐稳了。从马亚蓉这两次坐椅子,我心里就明白了,她是这里的常客。她竟然弄清楚了哪把椅子该咋个坐才不会倒。接着马亚蓉就有气无力的伸出了手,放在脉枕上。那套脉枕的白布已是洗得来快破了似的,有点发灰。

  “你的气色很不好哇!”老中医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的眯缝着眼,瞟了一眼马亚蓉,慢声慢气的叹息道;“你看你的手,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年纪轻轻的,太苍白了,太苍——白——了哇!”说到最后,声音变得又细又尖,象在哼唱川戏帮腔,然后他才轻轻的用三根手指达上脉。听了老中医的叽咕哼唱,我不以为然的盯了盯马亚蓉的手,那手从我到成都第一次见到就是这个板象,也没听说有啥子不对,咋个今天就不对了嘛?!

  老中医沉吟了良久才说:“你是气血两亏,需要休息,特别是要静养。”然后拿出开方子的本子来又道,“我先给你开两付调理的药,只略微加了一点小补的药进去。你先试试看。你的身体很弱,不宜大补。如果这几付药吃下去你感觉很好的话,把方子拿回来,我再给你加减几味。”
  “嗯,嗯。”马亚蓉一边听一边答应。看老中医讲得差不多了,才提醒道:“你看我这样子还能去上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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