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旧疾了,这些年一直吃着太医院的方子,今日既是长平公主之命,你也莫要怕,寻常怎么诊,今日照旧就成。”
容芷紧张的面色发白,见昭和公主竟如此没有架子,心头才稍安,起身朝昭和公主福了一福,正色道:
“能为夫人诊治,是婢女的福分,婢女定当竭力。”
昭和笑着点头,又说了几句叫她不必拘谨的话,这才伸出手去。
容芷伸手搭在脉上,凝神诊了许久,眉头突然蹙了起来,神色不安的看了李太微一眼。
李太微心头一颤,却是没敢显露半分,佯装镇定道:
“容医女,可诊出什么来?直说无妨。”
容芷起身,行了一礼,照着先前与李太微商量好的话,说了与方太医差不多的说辞,只多强调了一点:公主务必卧床修养,不得擅行。
昭和有些疑虑,但听着容医女与方太医所言又相差无几,也便没有放在心上,笑着道了谢。
金嬷嬷亲自送了人出来,李太微给金嬷嬷递了个安心的眼神,径直把人带回了芳菲苑,大福守在外头。
“怎么说?可有急症?”
李太微声音有些发颤。
念夏倒了茶水,递到她手边。
李太微没有接,只牢牢盯着容芷。
容芷抿着唇,思量了好一会儿,才徐徐道:
“殿下,奴婢不敢妄断,但公主这脉象……像是喜脉。”
“什么?!喜脉?”
李太微大惊,失手打翻了手边的茶盏,茶水四溢,渐在了裙角上。
念夏也是一惊,来不及多想,手忙脚乱的拿帕子替她擦拭。
李太微全然不觉,震惊道:
“你……你说喜脉?”
容芷点头,道:
“只这喜脉脉象微弱,应是刚受孕不久,日子尚浅,奴……也不敢十分确定……”
李太微缓了口气,又问:
“你有几成把握?”
容芷认真想了想:
“六成。”
六成?
李太微前世便于容止相熟,她那会子已是太医局的长使医女,太后跟前的红人。不仅医术极好,性子淡,人也谨慎,极得宫中贵人的喜欢。
李太微自来了葵水,每当小日子来的时候,痛苦难耐,都是吃着容芷的方子调理。她今日原只是抱着一试的想法,叫她给母亲瞧瞧病症,可竟......诊出了喜脉。
难怪她母亲近来身子不适,原是有了喜!
便是眼下只有六成把握,还是叫李太微心头震惊不已。
母亲有喜,这么大的事儿,为何前世她会不知情?
不!不只是她不知情,就是整个相府都无人提过!
那她母亲当年到底为何而病?她腹中孩儿呢?
莫不是……她心灰意冷故意瞒着?
可这样大的事,便是她故意瞒着,金嬷嬷她们也定会告知祖母,怎会无人知晓?
李太微隐隐觉得不对,以她母亲的性子,便是对他父亲心灰意冷,也绝不会拿子嗣赌气。
除非……
除非孩子没有保住?
是了!
当年薛氏爬上爹爹的床,正是叫她母亲撞个正着!自那天起,她母亲就病下了……
李太微浑身颤起来……
“郡主……”
念夏见她如此面色,不安的唤了一声。
“郡主宽心……夫人有孕......这是喜事儿啊!”
容芷神色也不大好,闻声看了一眼仍在震惊中的李太微,如实道:
“夫人当年血崩,损耗了不少精气,便是精心调理了十多年,如今底子仍旧不适孕育子嗣。”
“公主这几日已见了红,奴婢有些担心……若当真是有喜,要保住胎儿无恙,夫人务必卧床静养,切不可伤神受惊,如昨日这般骑马纵行是万万不可的!”
“且……方太医这驱寒的方子,也需改一改……”
李太微回神,母亲昨日突然晕厥......许是骑马动了胎气,难怪这事儿发生的与前世有些不同。
李太微心中仔细琢磨起整件事,直觉得哪里疏漏了什么。
突然脑中寒光一闪!
容芷既能诊出母亲有孕,那方太医呢?他可是太医院医正!
是因为喜脉不明显,他才疏漏了,还是有旁的原因?!
李太微咬着唇,眼底晦涩。
“这几日你暂留我府中,太医院那里我会派人与长平公主交代,你且安心住着。晚些时候,我再与你细说,方子你开好了交由念夏保管,此事暂且保密,除却我们三人,暂不可叫外人知晓。”
屋外,大福打了个呼哨,有人来了。
李太微浅浅交代几句,容芷忙应下,跟着念夏一道出了门。
“郡主……二夫人派人来请郡主晌午去秋棠院用饭……”
绘春推门进了耳房,往里头探了探身子。
李太微没有胃口,但二伯娘白氏待她素来和善,她也不好驳了白氏的面子,待平复了心思,便重新换了衣裳,梳了头,带着大福与念夏一道去了二房。
秋棠院前有一道水榭,廊下挖了一方清池,此时青莲水上漂,鱼儿水中游,便格外有一分意境。
院子里种了大片海棠,此时过了花期,结着圆润的果实,粉嫩嫩的一片,瞧着甚是喜人。
这秋棠院的名字倒也算与这景致相得益彰。
刚入月亮门,便瞧见李瑶在廊下守着了。
见李太微来,李瑶提着裙摆迎了上来,与她见了礼,笑道:
“三姐姐可算来了,我二哥都念叨你半天了,方才来来回回跑了三趟,怕是有什么要紧的话与姐姐说。”
李太微嗤之以鼻,道:
“他能有什么好话说与我听?他不气我就阿弥陀佛了!”
李瑶失笑,与李太微一前一后进了花厅。
李太微想起了什么,道:
“我此番从西凉带了几只紫萱花香囊,香气极盛,大周许是并不多见,方才走的急,倒是忘记给妹妹带来了。妹妹若是得空,下晌不妨去我院子里自己挑个欢喜的。”
李瑶愣了一下,笑着摇头,道:
“多谢四姐姐美意,只我幼时得过花疹,这身上便受不得花瓣香薰之物,若是戴久了手腕上极易起疹子,好几日都消不下去,算起来......已有好些年不曾配过香囊了。”
李太微闻言脚步一滞,不由转脸看了念夏一眼。
念夏怔住,倏然想起了什么,垂眸没有做声。
李太微不动声色,道了一声可惜。
“妹妹可还记得年初花灯节时,宫里赏下来的那只蝴蝶簪子?”
李瑶停下脚步,仔细想了一会儿才道:“可是边角有划痕的那只?”
李太微点了点头。
李瑶蹙眉,道:
“倒是有些印象,好像......叫母亲送去了祖母那里,许是已经打赏给下人了,姐姐怎么忽然问起这簪子?”
李太微掩眸:
“我记得你当初极中意那蝴蝶簪子,宝庆阁近日赶制了几只珠花送来,我想着若是那簪子还在,叫他们照样打制个一般模样的兴趣不是难事,可若已叫祖母赏了下人,便罢了......”
李瑶点头,笑着道了谢。
李太微转身,朝念夏递了眼色。
念夏颔首,躬身悄悄退了出去。
二夫人白氏见她们姊妹一路说笑着进来,面上也染了笑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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