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仁垒曾经迷信过,想一想自己是不是命中注定了和军人有扯不清的关系?先是自己的未婚妻是个军人,后来自己的得力助手杨家发也是一个军人,把自己从烈士陵园里救了的是张名扬他们,妻子也是自己巧遇的一个军人,而且这些人在自己生命中都那么重要。再到后来,他客观地分析这些现象时又想,有这么多的军人和自己的生命紧紧相连,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他从小就对军人崇敬,这个崇敬让他见了韩蓓蓓就萌生了爱慕,韩蓓蓓牺牲之后,对她的情感便转化为对整个军队的情感了。当然这是张仁垒最初的一种朴素情结,再到后来,他对军队的情感就上升为一种大义了,这种大义说白了就是一种民族大义。
那年张仁垒一个人在邂逅了韩蓓蓓的椰子树下呆呆地坐着,每次遇到想不开的事情的时候他就来这里,一顶凉帽放在自己的面前,他凄惶的眼散开了望着湛蓝的天空,看起来就像一个乞讨无门的乞丐。这个时候一个穿得很旧,但是很利索的年轻人走到了他的面前,看了看表情痴呆的张仁垒之后说道:“老兄,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呢,来这里找工作的是吗?不要气馁,我来这里都一个多月了,也是没有合适的工作,嗨,海口说是开放城市,我看这里的老板全部是瞎了眼睛了,动不动就要学历,我就一个高中生,什么学历也没有,你呢老兄,看你文质彬彬的一定是大学生了吧?”说了话那人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烟盒,看了看给了张仁垒一支说:“就这两根了,抽了就没有了,呵呵。”张仁垒接了烟卷点燃后就问那人道:“兄弟你贵姓,是哪里人?找什么工作呢?”
“杨家发,江苏人,苏北,当了十三年兵,转业在了一个化工厂,和领导总是合不来,自己走了,出来打工。”那自称杨家发的年轻人说。
“哦,怎么和领导合不来呢?”
“唉,我们是生产氯气的工厂,工人辛苦不说,慢性中毒,领导他妈的只管自己,给退休的人员连医疗费都不管,生产设施落后,更新设备就心疼钱,吃喝嫖赌他妈的票子就是卫生纸了,厂子也没有什么信誉,能骗就骗,我看不惯,掀了领导的办公桌走人了,我不相信我十几年部队锻炼的素质用不上,终究一天,哼,老子也是大款了。”那杨家发气哼哼地说。
“兄弟你也是当兵的?在哪个部队呢?”张仁垒忽然对这个大咧咧的退伍军人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觉。
“一个通信站的,在广东。”杨家发吐着白白的烟雾说。
“哦,陶城也有一个部队,你知道吗?还是通信部队。”张仁垒急急地问,他此刻心里潮湿得厉害。
“我们一个系统的,那年陶城地震我们那个站牺牲了好多人,唉!”杨家发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想起来自己当兵的时刻。
“我的未婚妻就在陶城,那次牺牲了,叫韩蓓蓓,干部。”张仁垒悠悠地说。此时他看见杨家发似乎看见了韩蓓蓓的娘家人一样,心里一股说不出的酸涩来。
“哦,这样呀,可惜,可惜了。”杨家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个地方碰到了一个军人的未婚夫,而这个军人已经去了。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坐了一会,直到烟抽完。杨家发就站起来说:“老兄,你一定是把钱花完了吧,我这里还有二十多块,晚上咱俩吃饭,明天我给人扛煤气去,冉旗公司招聘苦力呢,嗨,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凑合一个月,挣点生活费了再找,一看你就是文气人,我当兵锻炼出来了,不怕苦,咱俩搭一起,我养活你一个月,只一个月!一个月你要是找不上工作我就不管了哦!”张仁垒差点哭了,这个军人呀,你怎么就和蓓蓓一样那么直接那么实在,部队上培养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作风吗?
“杨老弟,我就是招聘人呢,我就是专门经营燃气的,我是冉旗公司的老总呀!你要是愿意,来这里和我一起干,我不亏待你,看在你是军人,是个通信兵,看在你这个人对人这么好,我要你了!”张仁垒眨巴着挂了泪花的眼睛说,他被杨家发的豁达真诚感动了。杨家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说什么呢,这个囚首垢面的小伙子会是冉旗的老总,看杨家发不相信,张仁垒就拉了一头雾水的杨家发朝公司去了。
走进冉旗公司的办公楼,半信半疑的杨家发最终相信了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的确就是冉旗的老总,他不明白张仁垒一个堂堂的老总,何以如此颓废。等了解了全部经过之后,杨家发也禁不住唏嘘起来,他感觉自己的价值可能将会借助张仁垒得到体现。
海口的天空明净,杨家发的心境变得和天空一样晴朗了起来,三四天里他陪同张仁垒在冉旗大大小小的分公司里转悠,对于这个企业的一些管理、经营情况慢慢地心里有了一个底数。
第六天,张仁垒请了杨家发小酌。
“你说的情况我基本明白了,你现在是不是要压价?”杨家发问。
“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
“我看这样,实际上其他的公司是削足适履,鞋子穿上也只是暂时的,我们为什么不投资一部分资金,利用我们的服务来压倒他们?”杨家发神秘地说。
“说,服务什么?什么办法?”
“他们一瓶气比我们便宜五块钱是不是,老百姓看重的是这个五块,可是如果我们送气上门,再送到他们的家里怎么样?这样老百姓就节省不止五元的雇佣车钱了。煤气的价格我们不要压,但是我们可以从服务上提高,我们是根据市场来调节价格,而这些压价的商人最后还是要抬高价钱,他们要是再涨价,那不是丧失自己的信誉了?人们会讨厌他们的,你们想涨就涨,想跌就跌?”杨家发凑过头说。
“你是天才,做生意的天才!你做我的副总!”张仁垒搂了杨家发的脖子说,他被杨家发一句话点清了思路。
冉旗公司是海口第一个转变了一个经营理念的私营公司,在张仁垒和杨家发的努力下,整个海口市和临近的几个城市的居民感觉到了当上帝的滋味,气,还是冉旗的顺呀,人家只要你一个电话就把你的气送来了,给你装好,多勤快的小伙子你看看一个一个的,尤其那些老人们开始这样评论冉旗了。就在冉旗的事业开始恢复的时候,其他几个公司着急了,前段时间赔的钱怎么回来?哪里有我们给人送货的习惯?这个张仁垒不是瞎扯吗?长期下去公司不是成了人家的长工了?哪里像个公司?真是!那个时候,许多人的理念还没有转变过来,计划经济的意识在有些生意人的头脑里依然根深蒂固。也许是老天帮助张仁垒,海口的三家燃气公司因为使用了没有检验的气瓶,有两家的气发生爆炸,另外一家被工商查出了不合格气瓶,这三家公司悄悄地关闭了大门,张仁垒觉得自己是乘机发展的时机了。
副总杨家发一直把他们的气送到了海岛的每一座城市,冉旗真的成了一面烈烈迎风的大旗了。张仁垒在激动的时候忽然有了一丝不安,这个不安来自他潜意识里的一种感觉,他感觉自己的一切似乎都和政府门前的那棵椰子树分不开,因为那棵树,她认识了韩蓓蓓,由一个公务员成了一个公司的老总,因为那棵树,他碰到了杨家发,让公司在低迷的时候发生了谁也意想不到的转机,难道这个就是命么?而且,这两个人都是军人,他想到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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