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3-24 08:42:51

　　二十二.言听计从
　　（一）
　　农历年文化公园里的灯会，开春后青羊宫里的花会以及那些名目繁多、美味可口的成都小吃，清明节去杜甫草堂旁的浣花溪踏青野餐，夏日里文化宫里的书画展，重阳节去人民公园泛舟赏菊，都是成都人文化生活的最爱。可自从文化革命一开始，这些花儿草儿，灯儿节儿，画儿字儿，就连那些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吃食都染上了封资修的色彩，都受到了批判，没人敢再办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舞台上，银幕里翻来复去演的都是文化旗手的八个样板戏，人们的文化生活已经贫乏到了极点。一个文化宫里的万岁展览，无非就是一些人们已经见过的老人家在各个时期和他的亲密战友们的一些图片，就引来了压地人山。

　　在进门的大展厅里，有一个长方形的大展柜，里面陈列着各种各样、争奇斗艳的老人家像章。放在中间最大的一个像章有洗脸盆那么大，最小的有小姆指尖那么大。那排着看的人咯，简直是挤成了一条条鱼干，连风都不要想吹过去。那年头，为买火车票、汽车票、或者什么缺俏食品商品，象这样拥挤排队是经常发生的事，人们已经习惯了。就在那里，马亚蓉认出了赵锦春。
　　其实以前我也见过赵锦春，那是他刚从部队上下来不久，肖思蕾有时会在周末和他一起过东二巷来坐坐。那时候觉得他和肖思蕾真是帅哥美女，璧人一对。可是现在，你看那夹在众多鱼干中的那条鱼干，我还真没有认出来那就是他——曾经让我油然而生敬意的大帅哥战斗英雄？！
　　他猥琐得让人发呕地挤在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姑娘后面。姑娘穿得很薄，一件短短的花衬衫紧贴着她丰满窈窕的身躯，下身是紧绷绷的休闲裤。别人的脸上流露的是对那展览柜的渴望，在这种拥挤中极力想保持一点矩离而又没有办法做到的无可奈何。而他不是，他流露的是猥亵,是一种贪恋肉欲享受的淫秽。很显然，他是故意这样贴着她，以求得一种身心的快感。
　　看得出来，姑娘是一个人出来玩的，她探头望了望前面就快要到了的展览柜，再回头看看长长的同样挤成人干的队列，几次想挤出来的样子又犹豫着舍不得离开。她回过头来很不高兴地对他说了几次，他做出无法靠后一点的手势以作回答。于是他就更肆无忌惮，用小腹部紧贴住那姑娘的臀部。突然，他的脸扭曲了，嘴嗤咧开来，轻声地发出不易为人听见的那种兽性的“啊啊”享受声。刷完浆糊的他不停地抹脸上的汗，瘫软着身子从鱼干里挤了出来，慢慢地踱到不引人注目的墙角边，背靠着墙，蹲了下去。一切都发生得无声无息，没有人注意到什么异样，除了那位姑娘！她呢，又太年轻，太害羞，不愿为人道。

　　马亚蓉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望了我一眼，拉起我的手，什么也没说，就往家走。
　　“你放心，我会尽力帮你离这婚！”一推开门走进外间屋，马亚蓉铁青着脸对还坐在圆桌旁的肖思蕾说。她却半天没有反映的仍旧低着头，很沉重的样子。我和马亚蓉更不敢提赵锦春刷浆糊的事，可是肖思蕾就像是明白他去那人多拥挤的地方干什么一样，看也不看我们的说；“我知道你们看见啥子了。”看来赵锦春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外面干这种事了。
　　肖思蕾的脸上显得很迷茫，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她没有再说什么，站起来走了出去。我想追出去，马亚蓉做了个手势不要我去，她却亲自追了出去，我还是跟了去。从大三进院子的最里面一层走出来，一直走到大门口，肖思蕾始终没有说一句话，脸上木木的，连别也没有道，竟自管自走她的。
　　马亚蓉搞不懂了，这离也不是，不离也不是，到底要咋个嘛！
　　我和马亚蓉疑惑不解地对望了一眼，也不知说什么好，便折身回来。刚走到第二进院落里，就看见金晓敏家的门前，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正弯着腰在那门口滴水檐下，用砖砌的一个7子形半截墙权作的厨房里忙碌。那男人一看就是个有家小的人。
　　“晓敏搬家啦？”我随口问道。
　　“没有。”马亚蓉的回答却出乎我意料。
　　“那——那人是谁？”

　　“嗨，你炖的鸡真香！”马亚蓉没有回答我，却调转头去招呼另外一户人家。然后才转过头来对我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卖了一个关子，“那是你舅舅的一个同事。”
　　“幺舅的同事？！他怎么在晓敏的厨房里？”我吃惊的提高了嗓音。
　　“大喉咙，小点声儿！”马亚蓉用手在嘴上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回去给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