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3-27 09:59:20

　　二十二.言听计从
　　（四）
　　金晓敏走后，马亚蓉招呼我一同去公用的水管子前淘菜。水管旁放着一个硕大无比的垃圾桶，桶里就丢着刚才马亚蓉给金晓敏的那只大蕃茄。她伸手翻看了一下，对我说：“你看，这么大一只蕃茄，差不多快一斤了，就只有一点点烂，她就全仍了，多可惜！”
　　“就是！”我附和着说。不由得想起了我刚到成都时，看见马亚蓉每天清晨用酒精灯煮牛奶鸡蛋当早餐的情景，那时的她多娇贵哟！这时我才注意到，她已经没有了那种娇贵，代之而起的是要面对现实，可见她现在的日子比幺舅在时要艰难多了。还使我纳闷的是，为什么她这样子巴结金晓敏咧？俩人再好也不至于此呀？！
　　淘完菜回来，马亚蓉再一次谨慎的关上了房门，才去打开那扇开了几次都没开成的通厨房的门。
　　我也站了起来，踱进厨房，“啊，原来你在里边！”尽管我一直认为这厨房里有鬼，可当我亲眼看见老秦坐在厨房矮条桌的左手边，一张新的半高带靠背的竹椅上时，我还是吓了一跳，心里想“怪不得她把这门看得那么紧！”我拍了拍胸口，闭了闭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那竹椅是马亚蓉特地为他买的，他太胖，矮脚凳坐不下去。难怪一有事马亚蓉就往厨房钻，再从厨房出来时便有了主意，原来这里有个坐地施法的。

　　老秦底头“嘿嘿”的笑了两声，又抬头问马亚蓉：“炒菜吃饭了吧？”
　　“炒，炒，马上炒。”马亚蓉依旧残留着一丝伤痛的脸上，已经开始涌出了她原有的迷人的笑，那是文静中透着活泼，纯真中又善解人意的笑，是一种让男人为之倾倒又为之着迷的笑。
　　“你看，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一句话，就烧火。”老秦从马亚蓉手中接过淘好的菜，又指了指那已经切好的肉，嗨嗨笑着补了一句。
　　老秦个子高大肥胖，看上去是极笨拙的。但他做起事来不紧不慢、有条不紊，虽不及我幺舅来得生龙活虎、潇洒自如，却也在沉稳中带有一种魅力。用不了多久，几盘可口的家常小炒就让不大的园桌热闹起来。这时候，我们已经把园桌搬到了里屋。老秦象变戏法似的从扁扁的皮包里又摸了一瓶泸州二曲出来，边给我们倒酒边说：“这是我给厨房里一位大师傅搞的，只好喝这个了。”
　　那时候，酒很缺俏，连苕干酒都得凭票供应，这泸州二曲，虽不是名酒，在市面上也跟本看不到有卖的。老秦搞伙食团已经很久了，在外面採买建立了许多关系，所以他总能买到一些外面买不到的东西。
　　“那五粮液是你的主意，送给相公娘子的？”我想起了那瓶名酒，有些不甘地问，“那酒比鸡还贵，为什么？”拿着人家的好酒做人情，这话就摆在我脸上，只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五粮液也是他拿来的。”马亚蓉在一旁解释了一句，我那绷紧的脸才缓和下来。接着，她就迫不急待地对老秦说起了肖思蕾的事。
　　“你想过没有，”老秦细尊慢酌的抿着酒，细嚼慢咽的品着菜，过了很久才一字一句地说；“肖思蕾根本就不想离。”
　　“真的？”我和马亚蓉都不相信地几乎是同声叫了起来，文化宫的那一幕又在我眼前晃动。
　　“你试一试，你对她说，”老秦嘿嘿笑了两声又说，“你想法把赵锦春调离那厂，再悄悄给他找个喜欢研究心理学的医生，不要提离的事，看肖思蕾的反应如何。”说完，又是嘿嘿的两声笑。
　　初看初听他这样笑，觉得他有些傻兮兮的，却给人诚恳、忠厚和老实的感觉。当你知道他的时候，那笑又给你一种智者的平易、平淡而又低调的感觉。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事，又不好当着老秦的面提出来。趁着马亚蓉去厨房里舀汤，我也跟了进去，悄声对马亚蓉说：“我不想呆在那里，能不能帮我调动一下？”

　　“调回成都是不可能的，入城指标卡得太紧。成都附近的县倒可以试一试，你觉得呢？”马亚蓉想了想说。
　　“可以呀。”我回答，我想总比呆在那角角里强。
　　这顿饭我们吃得很久，边吃边聊，边聊边吃，吃完酒，又喝茶，直到夜阑人静。马亚蓉把我叫到外间说：“夜太深了，让你秦叔叔就睡在这里吧。”
　　“睡哪里呀？”我不安地看了看这两间屋。

　　“这间屋的楼上一间也是我的，让他睡楼上吧。”马亚蓉说。
　　“真有你的，居然还能在交际处又搞到一间房子。”我赞叹的说。那时候，成都市的住房已经紧张得连结了婚的都找不到房子，许多还住单位的单身宿舍，在过道里烧饭，连单身宿舍都没有的人仍旧回去挤父母。于是，许多院坝里搭起了小偏偏。有这种偏偏搭的还算福气，连这种偏偏都没得地方搭的就把父母的本来不大的一间屋，再隔成两间，又黑又小的里面一间睡了老俩口儿，靠窗大一点儿的睡了小俩口儿。又没父母同住在一个城市的，单位上又占不到单身宿舍的人就惨了！只好还各睡各的在单身宿舍里的床，周末再想法团聚团聚。

　　“管房子的跟我关系不错。”马亚蓉神秘兮兮地笑着回答。
　　“那忠娃儿呢？忠娃儿睡哪里？”我终於把这句闷在心头没机会问的话说了出来。
　　“红姐把忠娃儿带回她家了，只是星期天才回来。”她嗯了嗯，又说，“这个星期天我和红姐约好了，我去红姐家看他们，他们就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