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音率两个士兵抵近侦察,他们在草丛叶刃里,4小时才爬出去80米。凭感觉,元音知道前面有伏敌,也是一战斗小组三个人,正藏在那块棱石后面他将这感觉深化一步,相信那些伏敌也知道他们接近这里了。在这种地形下,枪是无用的,谁先开火准就先暴露自己。元音很想攀上岩石看一看远处山坳。只要两秒钟就够,等敌人反应过来他已经看清了远处情况。他让战友掩护,深吸一口气,突然跳上棱石顶,朝山洼后面看去。几枝冲锋枪骤响,一颗子丨弹丨击中他脑部,穿透钢盔打进右颅。他觉得一阵巨痛之后,脑中忽然清亮如洗,目力迢迢无尽,竟能认出几百米外草叶上的茸毛,茸毛上挂着一颗颗水晶。那天清晰度极差,他却看见了山坳后面,几辆对方轻型坦克卧在平板车上,用水牛拉人力推,进入伪装很好的掩体,怪不得听不到坦克引擎声。对方确在准备一场战役……
事后,在场的那两人说,元音中弹之后立刻从石头上摔下来了,身上好几处出血,立刻失去知觉,双眼睁得大大的,望着天上的阴霾,他不可能看见山坳后面的情况。但是元音自己却断然肯定看见坦克,而且是中弹之后看见的。太不可思议。事后侦察表明那不是幻觉,山坳里的确隐藏坦克,其数量也是元音所看见的3辆。
醒来以后你有什么感觉?于典问。
我把那颗弹头拔出来了,当时它一半扎在脑壳里一半露在外面。元音说,伤好后连我也不敢相信,它治好了我的颈部神经痛,估计它正好击中我病根。元音从裤袋里摸出一个钥匙环,上面吊着那颗亮晶晶的弹头。
于典看了看说,70式狙击步枪子丨弹丨,7.62口径,冲击力吓死了,它可以击穿一堵墙,击毙躲在墙壁后面的人。
自从把弹头从脑壳里拔出来后,元音就觉得脑壳里有颗石头,骨碌碌滚。夜里睡觉,每当他把头歪向右边,那石头就滚到右耳这边。他下半辈子脑壳里都得吊着这个敌情了。元音说,它大概飞行了200米后击中我的。我把它拔焉它还在发烫,那狙击手肯定一双鬼眼,那天清晰度极差,妈的还能击中我。我非把它射进那小子脑壳里去不可,我知道是谁干的,那杂种的钢盔上插着一串米兰。
是个女人,插米兰,再来点颈部神经痛就全啦……于典咧嘴笑,满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元音想,这小子知道,这小子天生爱打探,这小子的专长就是知道的时候装成不知道,而不知道的时候冒充什么都知道,关键在于让外界认为他知道。侦察职业把他的毛病发展成一项天长。当时,击中元音的子丨弹丨不止一颗,大腿和**都有弹伤。他的**被打掉了一个半。军医替他隐瞒这个丢人的伤处,对外只说是颅部弹创,以免在那些粗憨大兵们中间千万低级轰动。但元音曾经是全军著名人物,其前景叫无数年轻军官妒羡不已。他的不幸终究暴露出来,从医院一直传到部队。那些人有滋有味地说:该同志老大中了一弹,老二又中了一弹。而如于典一般的类人猿们则深刻地犯愁:元音档案应当改写。姓名,元音;性别,暂时空着,待查;…… 伤病们留心元音脸上胡须、嗓音有无变化,再三问那敌人是不是女的,元音的伤给同房人带来新鲜刺激,驱除多少烦闷。假如无名之辈的**被击碎——妈的碎了也就碎了。可元音不是无名之辈,他爹不是他娘不是他更不是。元音在为他先前的不同凡响付代价,忍受着老大老二人格人品立体伤痛。夜里,连他自己也恐惧地发抖,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男人了。他的对敌之恨,已超越对敌之恨,发展成为恨的极致,连同周围一切人也恨起来。他经常偷偷地看着那些穿白大褂的女护士,窥视她们的小腿与腋窝,发现心里不再麻痒,蓬勃的性冲动消失殆尽。
所以,于典故意当着他的面晒**,气宇轩昂地要操整个春天时,元音只能静静看着一头雄性抖翅狂嚣,忍受亲密战友的蹂躏。
于典陪同黄晓奴走进边防站,鼻子随意抽动她的芬芳。他比她高出一截,眼睛一垂就可以从她的领口望进胸衣。他雄赳赳迈步的时候,脑子里正嵌着半只模糊的丨乳丨房。但他正视她胸脯的时候,却只看见那三枚两眼的军功章。中间那一枚紫星勋章,是X国军方特为上次战役中的功臣颁发的,说明她亲手击毙过我们的人。以往会晤,X国军人即使出于礼貌也不便佩戴这种勋章,这丫头却佩戴上了,她是故意!越绿岛大门时,于典的门岗咔地敬礼,因用力十足而抖得枪环哗哗响。于典很满意地看见陈中校个头只及门岗第二颗纽扣,门岗眼观鼻——目光正好落到陈中校的头顶上。黄晓奴敬礼通过,朝门岗笑一下,那兵霎时满脸通红,他从没见过如此漂亮的X军女首长。一行人通过很远了,门岗还硬在那里。
于典恨恨地在心里操黄晓奴。老乡们说的不错,X国女子丰满如珠小巧玲珑,一个个水萝卜般,弄一回要你小半条命,果然果然。噢、噢……
于典们为一方,黄晓奴等人为另一方,分别在插着本国小国旗的桌前坐下。于典坐在我方首席的座位上。以往,是陈中校坐在对面首席座位上。但是这一次,由于有黄晓奴在场,他就不敢坐首席了,主动坐到右边一张座椅上。而黄晓奴并不是会晤的首席代表,所以她也不坐首席座位,她摘下军帽,抖一抖头发,坐到左边一张座椅上。因此,X国那张比寻常座椅高出几寸的首座,竟空在于典对面,使得于典说开场白时,不知该注视谁才好,时时有落空的感觉。于典还注意到,陈中校此次穿上了也许是他最好的军装,内衣领口熨得笔挺,身上纤尘不染。但他一举一动都似乎受到黄晓奴的制约。首先,他在黄晓奴坐定之后才随之坐下;其次,在黄晓奴脱帽之后,才随之脱帽,并端正地放在面前;最后,他说话前用目光向她请求,待她眨动了一下眼睫示意之后,他才向于典回话。和于典刚才的开场白一样,他头里也是一套无味言辞。
“我们愉快地接受了贵方邀请,到这里进行今年第九次边境会晤。借此机会,我们也邀请于典中校及有关人员,于下个月的这一天,过境进行今年第十次会晤。我们也认为,自从上次会晤以来的一个月里,边境基本安定,没有发生误解与违约事件,贵我双方所达成各项协议都得到执行。我们在贯彻两国政府和平友好政策方面,一如既往地做出了应有贡献。我们愿意就更好地维护边境安全与发展友谊,同贵方磋商任何问题。作为被邀请的一方,我们请贵方先提出本次会晤的议题……”
陈中校遵照会晤纪律,用X国语言说话。于典因为听得太多,所以没等翻译译出,也已知道大概。他看见黄晓奴专注地倾听着,显示出初入此道的人才有的莫大兴致。于典为此次会晤,既做过议题方面的准备,也准备好了丰富礼品。此刻,会议桌后面,靠墙摆着一圈沙发,茶几上堆积着精致糖果和上等烟卷——都是上级为每次边境会晤配发的“特供”,待休息时,陈中校等人会抓紧时间享用。临行前,他们会将吃剩下果品带回去,与他们穷困的家人分享。在他们往食品袋中装时,于典和所有我方人员都会退出会议室,让他们从容拾取。这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已不再为此尴尬。数十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于享用他国的武器、文化、粮草……不过,于典觉得在人家往衣袋塞主人赐予的食品时,自己还是回避些好。此外,在上次会晤时,陈中校暗示:他的老母亲已从内地来到边防,她患有老年哮喘,活不了多久了,他做儿子的一辈子没为母亲做过什么……就说了这么几句。当时于典没有答话,他不能与谈判对手进行亲情方面的交谈。X国穷,他理解X国边防军人难言的生活苦痛,他自己就是个边防嘛。所以,此次会晤他另做了安排:就在此刻,已有人将三袋食物和药品,放入吉普车后座上了。为了给陈中校一份,他不得不将同样的东西准备三份,以使他们会晤小组每个人都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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