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着我过好日子，金珠这样想着心里满是自责。
　　她帮忙换掉铁牛的裤子，铁牛嘴上不停嘟嚷“狐狸娶亲”……
　　山里人常说，谁看到“狐狸娶亲”，谁家便遭殃，甚至整个村庄，除非看到那个人自杀。
　　但只是一个传说，传说里有个小男孩进山玩耍，他看到狐狸娶亲而在一边探头看过后他若无其事回家。
　　当晚整个村庄被一群狐狸包围，其中一个狐狸叫村长交出小男孩，不然整个村庄的人得陪葬。
　　村长开始不相信，还号召村民拿起火把烧狐狸，结果狐狸个个甩动尾巴，把村民打的头破血流。
　　男孩子十分悲痛，当即站出来，表示愿意跟狐狸走。
　　男孩跟着狐狸走后，他的母亲天天以泪洗脸，不久后眼睛哭瞎。

　　村民以为男孩再也不会回来了，人们也逐渐淡忘了那个男孩。
　　谁知十年后，男孩的母亲死了，出殡那天，男孩竟被一群女子送回来。
　　女子个个长大妖妖艳艳，可惜背后有一条尾巴。人们才知道她们都是狐狸精。
　　十年后的男孩已长成风流倜傥的青年，他在母亲亡灵上了一炷香，他对乡亲说，他已成为狐仙。
　　这次回来只是感恩于母亲曾养育他，他无以为报，回来上一柱香了却尘缘。
　　男孩上完香后，在狐狸精簇拥下，飘然而去。
　　男孩的母亲死后，她家的房子也逐渐破败，时常三更半夜，村民听到屋里传出哭声。
　　金珠小时候也听闻过狐狸娶亲的故事，但也只是山里传说。
　　但现在听到铁牛又说狐狸娶亲的故事，想必他在山里当真遇到过。

　　她想摇醒铁牛问个究竟，可是铁牛抓住她的手说他不会对不起她。
　　他拉金珠上床，金珠会意，脱掉她的绣花鞋，也钻进了被窝，身子紧紧贴着铁牛。
　　原来铁牛在深山老林，挣脱梁玉珍后，脑海里一直忘不掉她戴着红纱巾那妖艳模样。
　　加上酒精又上脑，猎物又没捉到，那双滑溜溜的手像狐狸缠住他。
　　他越想忘掉梁玉珍的模样，越袭击心上。

　　梁玉珍的手那么滑溜溜，手掌心的温暖留在他身体记忆里。
　　脑海里一会儿是梁玉珍模样，一会是金珠的样子。
　　铁牛痛苦万分，无力分辨。
　　他想到狐狸娶亲，他想让狐狸把他抓走，来掩盖心底的心魔。
　　“你的手真滑。”铁牛说。
　　“我今天涂了雀巢雪花膏呢，还香香的。”金珠温柔说。
　　“明天我也涂一点。”铁牛说。

　　“你今天怎么喝酒了。”金珠问。
　　“我看到狐狸娶亲，心里害怕便喝一点。”铁牛说。
　　他抚摸金珠滑溜溜的手，很温暖。
　　“以后我再舍不得你进山，万一你被狐狸捉走，我等不到你回来，哭瞎眼睛怎么办。”金珠说。
　　“我会用我的口沫帮你治好眼睛。”铁牛说。他当真伸出舌头舔金珠的眼睛。
　　金珠抚摸他凸出的喉结，恩爱万千。
　　“等我们以后赚到钱，买一张大床好不好。

　　买那种有弹簧的，我们坐上去会弹起高高的。”金珠说。
　　“那不是很好玩，可惜我现在连肉都搞不到给你吃，我真没用。”铁牛说。
　　“你别责怪自己，你不觉得我天天也在吃肉吗？”金珠说着捏了一下铁牛。“以后我不让你一个人进山去，每天好好陪着我。”
　　经过这段时间深入相处，铁牛发现金珠不仅漂亮，而且很聪明稳重。
　　虽然现在一贫如洗，她也不慌不忙，安然过日子。
　　以前他经常听到明婶骂明叔，只因为家里没钱。
　　但是金珠又如此安贫乐道。还是因为她有办法挣钱，只是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结婚以后，铁牛只能给予他的阳刚之气，连饭也没喂饱她。
　　金珠却说我有你便足够。
　　他们就这样天天歪腻在一起，过了一段无心无肺的日子。
　　腊月二十八，他跟陈世荣打赌，脱衣服打赌赢得半头猪。

　　越到家门口他越激动，这会他终于能让媳妇儿吃肉吃个够。
　　金珠倚在门框上，远远看到自己的心上人，赤身裸体走在满天风雪里，像一条从海里爬上来的大鱼。
　　她咯咯笑了。
　　1989年腊月二十八，天空雪花飞舞，金珠心里无比温暖和幸福。
　　铁牛挑着一担肉，赤身裸体走在风雪中，感受着雪落下的声音，淅淅沥沥。
　　金珠看着铁牛的模样又惊又喜。惊人的是铁牛在寒冷天气里，一样铁铮铮，一样顶天立地。
　　喜的是为了让她吃上肉，他如此拼命。
　　所幸天空下着雪，邻居看到铁牛的模样，只是探探头，并没走出屋看。

　　村里妇女站在门口，并不避讳把异样的目光投给铁牛。她们议论纷纷，嘻哈发笑。
　　有的说：“也难为他媳妇，怪不得每晚他家像在拆屋顶一样。”
　　有的说：“怪不得他媳妇当初啥也不要嫁过来，原来是看中那三斤肉。”
　　“如果换作是你，你愿意吗？”有人问。
　　“怎么不愿意，倒贴也愿意。”另一个人说。
　　妇女们只管议论，只管笑。明婶也看到铁牛挑着猪肉回来。
　　她笑着对明叔说：“你看看你侄儿，不得了，同样吃五谷杂粮，你就瘦焉焉。”
　　“我不撕烂你的嘴，不关心侄儿感不感冒，倒跟其他人一般见识。”明叔说。
　　“他有媳妇关心，我们旁人干嘛瞎操心。为了吃肉，他也不爱惜自己。”明婶说。
　　原来铁牛打赌的事早就有人赶回来告诉各家各户。
　　如果不是雨夹雪，大家定在村口迎接铁牛回来。
　　金珠帮铁牛抹干身上的雪水，金珠暖滑的手触碰到铁牛时，铁牛才感到一阵寒冷。
　　“我做碗姜汤给你喝。”金珠说。

　　待要烧水时，才发现家里连片生姜也没有，少不得到明婶家拿几块。
　　铁牛放下猪肉，心情还在亢奋中。
　　看着自己挑回来的战利品，笑得合不拢嘴。
　　金珠来到明婶家，明婶正准备说做点姜汤给铁牛喝。
　　她把一些老姜递给金珠，并说姜还是老的辣。
　　金珠拿到姜，转身便跑回去。
　　明婶也想跟着过来，可是金珠却转身对她说：“婶子，请回吧，铁牛还没穿衣服呢。”
　　明婶听到金珠制止的语气，心里好不爽，好像她过去为了看铁牛一样。

　　姜汤煮好，金珠又发现家里没红糖，少不得又跑到明婶家要。
　　明婶没好气跟她说没有。偏偏金珠又问，没红糖给点白糖也可以。
　　“你以为我家开糖铺？什么糖都有。”明婶说。
　　“婶子，大过年你怎么没糖呢，你不是在跟我斗气吗。
　　刚才我一时嘴快，不让你过来。你也不想想谁愿意把老公给别人瞧呢。”金珠说。
　　“你说啥话！”明婶哭笑不得。“我过去是想帮你烧火，谁稀罕看呢。
　　他还是我侄儿，你说话也九不搭十的，张嘴就来。”明婶越说越来气。
　　“他为了吃上肉也够拼了。我刚才看到门口那些人，把眼睛都看直了。

　　婶子我倒没怎么留意你，想必你也没少看。”金珠说。
　　明叔听不得她俩说话，笑着把红糖递给金珠，叫她赶紧拿回去煮姜汤，慢了怕铁牛感冒。